“还请卿等与朕共饮。”刘启与两宫太后寒暄后看向底下的学生们, 仿佛看到自己的青史留名与数千年后的津津乐道,忍不住得意道:“朕谢卿等千里报君,更谢尔等教出这么出色的儿子。”
一些容易情绪外露的宾客激动道:“承蒙陛下恩德, 定不如陛下所望。”
说罢便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刘启喝完复言道:“卿等再与朕共饮一杯。”
“诺。”
两杯酒下肚,所有人都颊带酡红,言行举止也更为随意。
“瑞儿,今儿个大喜,咱们父子也喝上一杯。”刘启看向不远处的刘瑞,举杯道:“朕知你不喜饮酒,但是今天这酒你必须得喝。”
“皇帝怕是高兴坏了而有些变得无拘无束,还不快拿醒酒汤来。”窦太后瞧着并没有喜悦,甚至称得上冷若冰霜:“太子过来侍奉你父皇用汤吧!”
刘瑞不明白窦太后是哪根神经搭错了非要在这个时候去找刘启的不快,但是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风格, 他还是起身准备行礼,结果却被皇帝的冰冷声线所制止:“朕的身边有这么多宫女黄门,何须让太子来行邓通之事。”
刘启的脸上挂着礼貌的笑容, 但是眼睛里却毫无笑意:“朕感母后的爱子之心,所以让宫女把酒水撤下吧!”
窦太后因刘启的当众反驳而冷了脸色,随即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怎么,皇帝要当众反驳孤, 然后让黔首们都看看皇帝是如何的忤逆不孝。”
“朕无这般大逆不道的念头。”刘启的态度依旧很好, 同窦太后相比,反倒显得后者更为孩子气些:“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但也没有突然不孝的儿子。”
“朕好颜面,所以希望母后不要再这个时候令朕为难, 弄得皇家颜面无存。”刘启的话音刚落, 薄姬便搁下酒杯冷冷道:“窦漪房, 你闹够了没有。”
薄姬还想给皇帝太子留些颜面,所以只是轻斥,声音传不到下座的宾客那儿。
窦太后含着怒意的面孔“唰”地一下变得无比苍白,整个人气到发抖却又无可奈何。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薄姬也不想与窦太后产生冲突。毕竟她这个大母终究是隔了层肚皮,要是贸然闯进皇帝母子的冲突很有可能落得不着好。
薄姬不怕得罪窦太后和皇帝,但也得为皇后太子乃至薄家考虑。
“是孤魔怔了,还请母后谅解。”窦太后挣扎了会儿便低头认错,然后顶着巨大的羞耻感呆了会儿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愤然离席。
上座的变化自然引起不少人的主意,但是因为刘启的笑容不变,加之薄姬也笑声连连,所以那些困惑的目光很快就就消散得无影无踪,独留几个心眼较多的记下这一小小变动,然后与参加宴会的同僚亲属推杯换盏,享受这一难得的盛典。
琼林宴结束后,刘启又赏钱财绸缎于进士,并给过了耳顺之年的进士家属们玉佩拐杖,以谢他们教出栋梁。
可以说,在给人抬轿上,刘启的手段丝毫不比刘瑞差,足以将见过世面的和没见过世面的唬得一愣一愣的。就差如伊尹见成汤,百里奚见秦穆公那般与□□执手相望,谱写一曲让人动容的圣君贤臣。
最妙的是刘启在前面演着,刘瑞在后面跟着,还有一个辈分奇高的薄姬给孙辈们打辅助,下来与颤巍巍的进士家属们见礼,愣是把在场的人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而等宴会结束后,贴心的刘瑞让准备就绪的车马走官道送宾客们回家。
天冷霜重,还请各位披衣而去,莫要吹风。”刘瑞送宾客于宫门口,同他们保持一个看起来礼贤下士,但又不会过分亲近的距离:“归后若有风姜,还请煮汤饮之,可防风寒。”
“太子心细,吾等铭记于心。”虽说是太子送客,但是没人会让太子在寒风中等所有人离开。
“既然如此,孤便不多留,卿等也别在此逗留。”刘瑞也不多寒暄,转身离开时的步子更是快了几分,避免一些死脑筋的一直等到他离开。
“把人都送走了?”
出乎刘瑞意料的是,当他返回自己的住处时,居然看见刘启正拢着袖子等待自己,然后不等自己行礼便抬起下巴道:“陪朕走走吧!”
“诺。”刘瑞试图从面无表情的刘启脸上看出端倪,但是已经成了精的刘启又岂是刘瑞能看透的,结果不等刘瑞的眼睛多瞟几下,刘启便冷着脸道:“离得那么远作甚,朕有那么可怕吗?”
刘启瞥着肩膀僵硬的刘瑞,斥道:“上前与朕并肩。”
“诺。”刘瑞在心里嘀咕着宴请进士的日子是不是没选好,怎么窦太后与刘启一个赛一个的古怪。
刘启是个喜怒不定的人,更不是个当慈父的料,所以开口便像是要兴师问罪。好在刘瑞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也就没有敏感地觉得他是对自己不满:“朕听说你近期跟商贾走得很近,还私下见了上榜的商贾卜式。”
想想刘瑞的制盐改革,以及他在经济上的惊人敏锐(刘瑞:那叫后世的尝试),刘启便难得正色道:“你不会是有当商贾之心吧!”
这年头有点爱好很正常,但是被爱好绊住手脚可就不好了。
刘启的爱好原本是下棋,但是在意外砸死吴王太子后,刘启便弃了这一让他不悦的爱好,转而在上林苑练武打猎。
只是相较于高大的梁王,患有胃病的刘启并不是练武的料子,更没机会像高祖那样领兵出征,所以只能跟郎官比划一下过过干瘾。
在刘瑞出生前,除了长子刘荣,刘启最喜爱的便是程姬所出的刘非。因为这个儿子也有一个将军梦,而且生得强壮如牛,一看就是能上战场的大丈夫。
刘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