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樾自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不需要旁人搀扶,他自己轻轻飒飒站起来,眼底那抹窘然随风而散,瞧着比谁都淡定。
他摘钻戒的动作够快,并没有其他人看见那荒诞的一幕。
阮芋慢他一步爬起来,余光在他手上走了个来回,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难为情。
她看到萧樾手掌被粗粝的地面划破了,白净皮肉覆着一层灰,点点血迹在其中洇开。
终点线那边一派锣鼓喧天,许多观众涌过去,他们身旁的人也渐渐散开。
阮芋早忘了刚才干嘛不爽,她现在看萧樾挺顺眼的,招招手对他说:
“你跟我来。”
萧樾没反应,顶多抬了抬眼皮,似是问她干嘛。
阮芋心说救命恩人犹如再生父母,再拽我也得忍着,于是勉勉强强勾了下唇角,语气也轻轻柔柔的:
“你的手好像流血了,我带了药箱出来,放在……”
“不用。”
萧樾听她说话,下意识抬起没受伤那只手揉耳垂,却因为手脏顿在半途,不太自在地落下。
见他转身要走,阮芋不甘心地叫住他:“你等会还要比赛,不处理一下伤口吗?”
萧樾侧过头,撩吊着眼皮,野调无腔地反问:“你用手跑步?”
阮芋:……
暴打救命恩人犯法吗?她好像忍不了了。
好不容易攒起的感激之情全被他堵成了怨气,阮芋心道有病不治活该受伤,撂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走了。
终点线那边都在拍照,萧樾踱过去露了个脸,算是给兰总面子。
洗干净手之后回到观众席,高处人少,他顺着台阶往上走,又遇到阮芋。
女孩坐姿笔挺,手捧一本单词书,嘴里念念有词,完全把他当空气。
经过她身侧,萧樾瞥见她露在班服外面的一截脖颈,白皙剔透,纤细有如花茎。
他想起不久前她扑到胸口的感觉,轻得像一团棉花,绵软得好像一碰就会化。
全身最有劲的地方就是手,死死攥着他不放,还能神鬼莫测地把钻戒套到他手上。
当然,萧樾并没有自恋到认为她是故意的。
至于后面她问他“嫌弃什么”,这还用说,哪有男生戴钻戒,未免太傻逼,还他妈是粉色的。
转进观众席最高层,萧樾找了块空地坐下。
掌心的伤口还未完全结痂,血沫缓慢渗出,泛着绵绵的痒。
他还记得之前被猫抓了阮芋给他处理伤口的情形。她是真克他,不仅声音,人靠近了也让他浑身不得劲。
忽然有人一屁股坐他身边,没头没尾地问:“你哪儿受伤了?”
萧樾背过手,疑惑地看他。
“12班的小姐姐让我拿这些给你。”男生将几片酒精棉和创可贴交给萧樾,不知想到什么,兀自荡漾起来,“你认识她吗?长得好可爱,声音嗲的我骨头都酥……”
“认识。”
萧樾直接打断他,道了声不那么客气的谢,修长手指径自撕开一张创口贴,干脆利落地贴上掌心。
男生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他介绍小姐姐姓字名谁。
后面也没再问,毕竟人家眼巴巴送药给萧樾,多半对萧樾有好感,他问得多了显得自讨没趣。
男生和萧樾不太熟,并不知道这是萧樾第一次接受异性送的东西。他只知道萧樾这人脸臭话少不太好相处,在他身边没坐多久,男生便告辞离开了。
时近正午,烈日兜头晒下,到处明光烁亮,叫人懒得睁开眼。
阮芋的位置已经空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高一女子百米短跑预赛即将开赛,阮芋提前十分钟就来到检录处陪着许帆。
节假日男团也来了两个,一胖一瘦杵在赛道边,醒目得紧。
国庆是稀里糊涂跟着劳动来的。
他有点不理解:“干啥呢?这一组有我们班的吗?”
“没。”劳动嘿嘿笑,“我来围观许神。”
阮芋恰好经过他俩身边,停下脚步:“你认识许帆啊?”
劳动点头:“初中隔壁班同学。她在我们初中属于神话级别人物,每届运动会都大杀四方,成绩更是没的说,中考只比市状元低一分,性格也有点冷冷的,很超脱,不像凡人。”
国庆:“听你这么说,给我一种女版萧樾的感觉。”
阮芋对此很不认同。
许帆对外人冷淡,是因为她很忙,没空搭理闲事,她的内心比外表温柔多了。萧樾则是里外统一的目中无人,骨头缝里都没点人情味。他不爱搭理旁人,无关外物,纯粹性格上有大病。
阮芋:“许帆比萧樾可爱多了。”
劳动不自觉点两下头:“是的呢。”
国庆乐了:“你是的什么是的?我靠,你该不会暗恋人家吧?!”
“你他妈别瞎说。”劳动抡起胳膊卡住国庆脖颈,“人家是神,用来瞻仰,不是用来暗恋的好吗。”
他俩黏在一块难舍难分,阮芋用手遮住脸,装作不认识这俩二百五,默默拉开距离。
之后的比赛就和吴劳动说的一样,许帆是神,其他选手都是普通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差距大到阮芋站在场边都不好意思给许帆喊加油。
酷毙了。阮芋望着许帆绝尘而去的背影心想,这不比什么萧什么草的牛逼一万倍?
许帆这组是最后一组,高一女子百米预赛就此落下帷幕,接下来进行的是高一男子两百米预赛。
预赛的间隔时间很短,后勤志愿者紧锣密鼓安排下一批选手上场。
许帆站在跑道旁边吨吨吨地喝水,不知看到什么,喝完之后竟然拉着阮芋主动走到劳动和国庆身边和他们说话。
“你们班那个……萧樾。”
许帆指了指起点处,萧大校草正拽了吧唧站在那儿,四下围了一圈只敢远观不敢近瞧的女同学,画风十分梦幻。
“萧樾怎么了?”劳动狗腿地凑上去听候询问。
许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