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芋终于下定决心, 来到了9班赛场周围。
一堵壮观的人墙挡在她面前,攒动的人影像一株株豆芽菜,好像谁脖子伸得越长, 谁就能汲取到更多的阳光。
硬挤进去肯定会失态,阮芋踟蹰了会儿, 最终还是选择站在人墙后面,踮起脚尖张望。
记分牌显示当前比分10-16, 9班暂时领先,
萧樾的身高在同学之中鹤立鸡群, 阮芋不用太费劲就能看见他的动向。
他现在轮到后排, 这一局恰好由他发球。
裁判吹哨后,萧樾干脆利落地将球抛起,下半身几乎没动,右手扬起击球, 触球位置较高,排球几乎沿直线飞向对方半场。
擦网落地!
9班发球得分,场边又是一阵锣鼓喧天。
阮芋听见身前的7班同学评论, 说9班六个男生里只有两个是排球班的,那些玩篮球足球的,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手生,被他们班虐了三四个, 后面渐渐打出感觉来了,现在的手感尤其火热,他们班想要反超比分取胜, 概率很低。
阮芋听完点头, 觉得评价得很中肯。
然后又听见那名男生说:“就是那个萧樾有点太邪乎了。”
阮芋竖起耳朵, 想听听怎么个邪乎法, 这时发球哨声再度吹响,他们又歇嘴不聊了。
比赛场上,萧樾仍处在一传位置。
无论垫球传球还是扣球,他的动作幅度都不大,给人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感觉。
就算主导得了分,他也是那副宠辱不惊的淡定模样,顶多往前走两步和队友撞撞肩,合群地扯一扯嘴角,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多余的庆祝动作。
阮芋发现,他越是这样不形于色,场边的观众们越是对他难以自拔。
包括她自己,目光在不知不觉间也总被他捕获。
真不愧是Bking。
内修外化到了一定境界,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装一大逼。
踮脚踮了不到一会儿,阮芋腿就酸了。
她弯腰捏了捏大腿,再抬起眼,身边忽然多了两张笑眯眯的熟悉脸庞。
两人左右护法,很快为阮芋拱出了一个首排观赛位置。
“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劳动殷勤极了,“还可以提供现场解说哦。”
其实就是他俩一唱一和的嘴碎瞎逼逼。
阮芋:“谢谢。”
她真有问题想问劳动:“刚刚你喊世界波那个球,我没看清,萧樾到底怎么救的?扑地也来不及吧?”
劳动乐了:“当然不是扑地了。要不都说我樾哥腿长呢,离那球还有恁老远,他一脚就给它从地上勾起来了。”
阮芋:……
她稍微有点心理预期,但是想象力被证实的一刻,还是感到了极大震撼。
劳动:“仅仅勾起来还不算什么,萧樾挺习惯用脚救球,救回来的概率能有七八成,但是一脚把球踹到对面还特么压线得分,这操作属实有点变态了。”
“何止是有点。”国庆补充道,“简直超级变态好吗。”
对的对的。
阮芋非常认可地点点头。
就在这时,赛场上球权交换,萧樾从后排中间位置来到右后角。
不经意向右一瞥,他对上一双清透润泽的杏眼。
她怎么跑这儿来了。
萧樾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阮芋早知道他会轮换到自己跟前,视线很是平静。
但没想到他看到她之后,表情一瞬间变得不太好看。
干嘛。
球场又不是他家开的,她想站哪儿就站哪儿,他在那不爽个什么劲儿。
阮芋起了点逆反心态,偏偏要问候他一声:
“哈喽萧同学,好巧呀。”
裁判还未吹哨,萧樾稍稍侧身向她,语速飞快:“你别站这。”
阮芋:?
她肚子里还憋着之前他叫她送胶带那事儿的火,目光愠怒地怼他:
“我就站这,有本事你叫人把我拎出去呀。”
萧樾:……
他颇为无奈地避开她视线,哨声这时吹响,7班发球手熟练地抛球击球,排球直冲萧樾这角过来,他迅速后退半步,排球撞在他腕间发出“砰”的一声脆响,稳稳当当地朝着二传方向飞去。
劳动和国庆大喊“好球”,阮芋抿着唇没吭声,直到9班主攻扣球得分,她才不咸不淡地跟着鼓了两下掌。
伙伴们击掌庆祝得分,萧樾没过去,而是停在阮芋面前,声调沉冷对她说:
“看到没有,7班几个发球手攻手的球都爱往这儿偏。”
阮芋一愣,似是没听明白。
萧樾又皱眉:“刚刚就有女生在这里被球砸到。”
阮芋就算再傻,现在也理解了他的用意。
竟然是怕她受伤,所以不希望她出现在这里。
这个确定的结论令她有些消化不良。
于是抬起眼,怔怔然地看向萧樾,似乎想从他眼中看出“我在和你开玩笑”、“以为我担心你?想得真美”这样的信息。
但萧樾没有再看她,而是和阮芋身旁的劳动交换了眼神。
劳动一边憋着笑,一边腆着肚子发毒誓:
“放心吧樾哥,我被砸成筛子都不会让芋姐被球碰到一根汗毛。”
萧樾:“还有人。”
“啊?”
“也别让人碰到她。”
……
球赛继续。
阮芋用手摸了下耳朵,总感觉这玩意质感不太对,是不是被什么人掉包了,蓄意让她听见一些奇奇怪怪的、不符合常理的言论。
天色较刚放学时暗了些,头顶上偶有鸫鸟飞过,发出的喁喁低鸣瞬间淹没在潮水般的呐喊声中。
阮芋的右手一直捏着耳骨,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直到比赛结束,9班获得胜利,场上的选手们在欢声雷动中各自散开,阮芋依然没有彻底回过神。
她表面功夫做得还不错,萧樾下场朝他们这边走来,她挺自然地打了声招呼,心平气和地看他在跟前擦汗、喝水,然后被体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