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晚, 萧樾离校到家之后,偌大的平层住宅时刻充斥着引人心焦的沉默和憋闷。
新家一应物品齐备, 男生的东西本就少, 全部打包完,也不过两个大号行李箱。
似乎轻易就能抹去他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周纯的脸色很不好看。
直到前夫的车开到楼下,她才勉强支起几分惨淡笑意, 歉疚而温柔地嘱咐萧樾好好准备竞赛,在新家要听父亲和梁阿姨的话。
萧彦群曾经不止一次提出想接萧樾去他那儿住一段时间, 周纯始终没答应,他也不会强求。
就在前阵子, 萧彦群电话联系前妻, 隐晦地询问萧樾在赵家是不是过得不开心, 为什么期中考温书假没有待在家里读书, 而是背着书包跑到街上乱逛,还正好被萧彦群撞见。
周纯当时正在公司加班。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只知道自己是个非常、非常失职的母亲。
那通电话末尾,周纯同意让萧樾搬去萧彦群那儿住一阵。
至于“一阵”是多久,他们并没有做出规定。
周纯不知道自己能否料理清楚赵家这边的事情,她有点想和赵海超分手了,但是这段婚姻未来会何去何从,她心中也没有定数。
倒是萧樾,临走时说了一番话,让周纯心酸得几近落泪。
他让周纯过好她自己的人生,顾好当前的事业,不要为了他去开始或是放弃一段婚姻。
再过两年他就成年了, 届时不再需要监护人, 他完全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萧樾随他爸离开后, 周纯独自坐在清寂空荡的客厅, 发呆许久。
隔着一扇薄薄的房门,赵辉扬听见萧樾走了,颇为自得地松了松懒腰,坐到电脑桌前准备打游戏。
一按下开机键,他便收到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大礼——他引以为豪的六位数配置台式机中的所有内容全部格式化,包括游戏数据、音视频文件、学习资料等等的一切。
漆黑的电脑屏幕上跳跃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图案。
在赵辉扬愤怒的砸桌声中,屏幕上再度跳出一行并不显眼的设备锁定警告。
锁定时间——二十年。赵辉扬气得险些昏厥。
周纯正在客厅里坐着,耳边忽然响起一串杂沓凌乱的脚步声。
“周姨,萧樾是不是给我电脑种病毒了?”他声音带着明显粗气,却不敢在周纯面前太过放肆。
周纯撩起眼皮,毫无情绪地瞥他。
打从嫁给赵海超的第一天起,她就没想过赵辉扬能把她当妈看。她只需要他把她和萧樾当成普通的合租室友,相安无事、互不打扰即可。
可是这个孩子的恶劣程度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作为大人,周纯很难去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但也绝对无法再给出好脸色:
“是吗?那不是挺好的。”
赵辉扬:“什么?”
周纯撑着桌面缓慢站起来:“电脑坏了就玩不了游戏,空出来的时间刚好多读点书。你明年就高三了,要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小樾未来肯定能上A大,你作为他名义上的哥哥,也不能差弟弟太多,对吧?”
赵辉扬被怼得脸色发白:“我……”
他想爆粗口,可又怕挨他爸的打。周纯刚搬过来的时候,他就因为对周纯不礼貌被他爸教训了很多次,甚至停了他的生活费,任他哭天喊地也不为所动。
他爸是真喜欢这个女人。
她最在乎的儿子现在搬走了,这个家里已经没有她忌惮的东西,也不存在她想要维持的平衡了。
如果她有心要治他,他一定会死得很惨。
赵辉扬心头蓦地一寒,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莫大的恐惧。
萧彦群在等萧樾下楼的时候抽了一支烟,身上沾染了淡淡的烟草味。
他坐在后座右侧,除了刚上车的时候和萧樾说了两句话,漫长的车程,车厢内始终落针可闻,静得令人心慌。
直到某一时刻起,他隐约听到萧樾掩着唇笑了声。
侧目看去,少年清瘦的手背刚从唇边移开,眼尾留存浅浅一弯,周身气质似乎都活泛起来。
“看什么呢?”萧彦群忍不住问。
萧樾:“没什么,和同学聊天。”
说着便将手机倒扣到膝上,不过须臾,又翻拿起来再次查看。
他以温老师身份发完那句【这不是有我吗】,素来秒回消息的阮芋破天荒地消失了一会儿。
疑惑间,手机终于又震起来。
消息却来自另一个微信账号。
萧樾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危险气息。
阮芋:【哈喽年级第一】
萧樾纳闷道:【?】
阮芋:【有个事儿咨询一下你】
萧樾:【说】
阮芋:【是这样的,我这次期中考考了六百多名,进步还挺大的,所以我现在充满了干劲,还想再往前窜一窜。作为全年级最强的男人,你觉得,如果我再加把劲,有没有可能在高二之前冲上年级中游啊?】
萧樾:……
一模一样的问题问了温老师,现在又甩过来问他。
她是察觉到什么了吗?
萧樾攥手机的手指略微发紧,眸光定定落在屏幕,踟蹰许久,终于打字回复道:
【异想天开】
呵。
不会说人话建议把嘴捐掉。
尽管阮芋问这个问题并不是真的想听他的答案,此刻却实打实地被他激怒了。
于是不服气道:【别瞧不起人。我身边还有高人相助。】
萧樾:【就算我亲自教你】
萧樾:【可能性也微乎其微】
阮芋:……
谁要你教。
简直无语他妈给无语开门了。
阮芋非常懊悔,刚才脑子是抽的多厉害,竟然把温老师和这种无耻之辈联系到了一起。
豁然间,她又想起上个月某天晚自习,她去教师休息室找老师问问题,当时曾经不经意看见摊放在办公桌上的9班语文试卷,萧樾的卷子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