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院出身的军官都背过一句话:“主力会战的前提是双方都有进行决战的意图。”
[赫德—帕拉图战争]就是这句话最好的注脚。
赫德部落带着全部家当在前边跑,帕拉图大军在后面追,直至势力范围再次划定——这就是以往的战争模式。
塞克勒将军做梦都想同赤河部来一次主力会战,可是只要赤河部不想打,这仗就打不成。
原因无他:机动力更强的一方拥有战场选择权。
蛮子最是敏锐狡猾,又兼一人多马、来去如风,他们只愿意打能赢的仗。
一旦嗅到任何危险气息,他们会毫不犹豫逃跑,战斗将再次变为令人厌倦的你跑我追。
可是现在帕拉图人抓住了赤河部的痛处,那便是边黎城。
早年间,大荒原上其实也有过一些城市聚落。
那时的赫德人处于全盛期,他们打得帕拉图贵族只敢躲在城堡里发抖,而任凭赫德铁骑掳掠人口、粮食和财货。
一些部落甚至全族迁入帕拉图,试图夺取帕拉图的统治权。
雄鹰撕扯、吞噬奔马的血肉,变得愈发强壮。
兴旺的赫德诸部纷纷筑起城市,虽然大部分人仍旧逐水草而居,但并不妨碍统治阶级住进城市享受。
以抢来的金银珠宝装点宫室,有帕拉图奴隶为他们劳动,大小赫德贵族纷纷过上穷奢极侈的生活。
荒原上什么奢侈品也不产,但是没关系。
因为只要有钱,就有维内塔人的身影。
维内塔商人不远千里而来,为赫德“可汗”们送上宝刀、骏马、香料、丝绸和美酒。
诸部酋长们比拼斗富,无所不用其极。
你拿棉布做帐篷,我就拿丝绸做帐篷。你用一层,我就用两层。
甚至连猎鹰、马鞍都要用“进口货”,不然就颜面无光。
地理学家白柏洛曾这样记录:“……那首领穿着两层丝绸衣服,被阉人簇拥着,有一个侏儒负责逗他笑……他命人取出三把珠宝镶嵌的弯刀任我挑选,当我摇头时,他便将三把弯刀统统送给我……”
白柏洛也留下这样的记录:“当首领过着比国王还奢侈的生活时,他们当中最底层的牧民,却只有少得可怜的牛羊。”
随着白柏洛的《西行札记》付梓,“赫德酋长”逐渐变成“奢侈、有钱、一掷千金”的代名词。
当然,在维内塔方言里这个词代指那些“不还价、出手阔绰”的冤大头,略含贬义……以及一点点不愿承认的嫉妒。
不过盛宴总有散席时,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自打三十年前阙叶汗大败,诸部盛极而衰。
双方攻守易势,赫德诸城渐渐被废弃。
一来,光靠荒原的产出无力供养城市;二来,恢复元气的帕拉图人专挑筑城的赫德部落打。
因为城市代表财富的集中,赫德部落自觉把家当拢到一处,倒是给帕拉图人省下不少事。
部分赫德城市被攻破、劫掠、毁灭,还有部分城市被帕拉图人占据,剩下的城市被尽数抛弃。
[赫德—帕拉图战争]又变成你追我逃的运动战。
所以赤河部筑城在带来好处的同时,也给帕拉图人一个明确的目标。
帕拉图大军团团围住边黎,就如同掐住了赤河部的蛋蛋。
赤河部想要给边黎城解围,就必须击破帕拉图军。
塞克勒只担心两件事:一,赤河部援军干脆放弃边黎和白狮;二,赤河部援军不敢决战,改换骚扰战术拖延攻城。
前者现在看来实属多虑,赤河部援军的进攻欲望很强烈,并无放弃边黎的迹象。
至于后者,则是双方的博弈。幕布还没拉开,谁是猎人、谁是猎物尚不可知。
……
杰士卡部的夜袭大获成功。
按照杰士卡中校的原计划,劫营应当全军尽出,一拳砸碎特尔敦部的指挥链。
然而白日的苦战已令帕拉图人筋疲力尽。
特尔敦部才刚刚撤退,就有许多帕拉图士兵直接瘫倒在地,摇都摇不醒。
只剩下没参与守城的骑兵尚有一战之力。
四十四名杜萨克轻骑,六十八名借来的骠骑兵,外加温特斯和安德烈。
拢共不过一百一十四骑,把特尔敦大营搅得天翻地覆。
要是特尔敦人都在毡帐里睡觉的话,战果会更辉煌——因为毡帐很易燃。
可特尔敦大营之前已被烧成白地,他们现在连能点着的家当都不剩几件。
因祸得福,导致温特斯准备的引火物也没派上什么用场。
估计烤火者做梦也想不到,一处营地会被连续两晚夜袭。
烤完正面,翻面再烤。
一片混乱之中,有胆大的赫德人趁乱干脆回家。虽然什么战利品也没抢到,但总比命丢了强。
更有外系的百夫长、千夫长带着本部人马直接逃跑。他们可不想再为特尔敦部的祭天金人折损本族家底。
想来下次再见面时,他们应该已经不是特尔敦人了。
兵力太少,注定作为有限。所以杰士卡中校意兴阑珊,压根没来。
“吓吓赫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