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数日,热沃丹的市政委员们再次齐聚一堂。
委员里大半是旧面孔,也有一些新面孔。
市长老普里斯金坐在前排闭目养神,他的次子前些日子被推举为市政委员,此时也坐在父亲身旁。
关于保民官召集市议会的目的,市政委员们心里有数——无非是要解决面粉的问题。
赫德蛮子没见着,面粉涨价倒是不含糊。穷人连面糊都吃不起,可面粉价格仍旧一路高涨。
贫民阶层怨声载道,家境殷实的市民也有点吃不消,事情已经严峻到不得不解决的程度。
保民官没到场,市长也不发话,委员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你家的磨坊最近没少赚吧?”
“嗨!面粉这么贵,卖都卖不出去,赚什么呀?”
“行啦行啦,少装模做样。价高卖不出去,贱卖你肯吗?”
“市里那么多磨坊粮铺,你干嘛跟我过不去?”
“瞧着吧,一会血狼来了,准得拿咱们开刀。”
“无非就是限价嘛,他让限价,那我就限价卖呗。”
房门猛地敞开,市政委员们登时噤声。
在众人的注视下,戎装佩剑的温特斯提着两个圆滚滚、长着毛的东西走进议事厅。
卡曼神父满脸不情愿地跟在温特斯身后。
“特尔敦人的首级。”温特斯随手把两颗头颅掷在地上:“铲子港昨天晚上打了一仗,小胜。”
两颗脑袋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最后在绍沙脚边停下。
绍沙一低头,正对上死者空洞无神的眼睛。明明没什么气味,绍沙却闻到扑鼻的腥黏恶臭。他强忍着呕吐欲望,竭力挪开视线。
夏尔和海因里希抬着一箱带血的赫德头盔、扎甲、弯刀走入会场——都是从铲子港索要来的。
温特斯简单说明铲子港昨夜的战事之后,礼貌地告诉市政委员们:“还有十八枚首级,已经送往各镇传览。你们当中还有谁不相信蛮子要杀过来,可以站近点看。”
“已经看到了,阁下。”绍沙尽可能不看脚下,急切请求:“这尸体……还是拿走吧。”
“那好。”温特斯命令夏尔和海因里希:“拿头盔和铁甲给诸位委员看一看,首级就算了。”
把盔甲武器给市政委员们传看一圈,没耽误太久时间。
“这些东西都会放在热沃丹广场向公众展示,你们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去广场上看。”温特斯示意部下收起战利品:“今天召集你们,不是要给你们看脑袋,而是为解决面粉涨价的事情。”
言罢,温特斯拍了拍卡曼神父的肩膀。
卡曼叹了口气,走到台前向众市政委员划礼:“全赖诸位先生平日的慷慨捐赠,热沃丹修道院一直以来才能够向贫苦信众发放麦粥。请领受我的礼拜。”
市政委员们没人敢再坐着,紧忙回礼。
教会管着大家死后的事情,众人对神职人员天然有三分敬畏和尊重。
卡曼神父神情肃穆如同布道:“但是近来面粉麦子价格暴涨,修道院也无力再赈济信众。在贫民区,摘树叶、挖草根充饥已经是常事,甚至有信众在出售子女。热沃丹现在如同坐在火山上,只要有一点火星,流民暴乱的情况就会重演。
[你们愿意人怎样待你们,你们也要怎样待人]。还希望诸位先生们在这个艰难时刻能不吝伸出援手。”
温特斯接上卡曼的话:“我草拟了一道法令,大家看一看、议一议。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请提出来。”
写在白纸上的法令草案在市政委员们间传阅。草案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限制面粉、小麦、大麦、黑麦的售价。
市政委员中不乏磨坊主、粮商或是参股粮食生意者,众人都对限价政策有心理准备。靴子真的落到地板上,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
“大人,我老眼昏花,看不清文字。”老普里斯金颤颤巍巍站起身,恭敬地询问:“请容我问一句,您可是要限价?”
“您请坐,普里斯金先生。”温特斯点头:“是的,我是要限价。”
“不行!”老普里斯金忽然睁开眼睛,斩钉截铁地大喝:“限价绝对不行!”
议事堂里的市政委员们被吓得一哆嗦。
“说说看。”温特斯抱起双臂:“为什么不行?”
老普里斯金拄着拐杖,脊背挺得笔直:“城里的人越来越多、城里的粮食越来越少,涨价是理所应当的!”
温特斯没开口,倒是卡曼神父忍不住出声:“那就不管了吗?”
“您可以限价,商户也可以不卖!越限价,商人越不卖。市面上买不到,面粉就会流入黑市。到那时,实际粮价反而将被推到更高。”
卡曼神父无言以对。
“想解决粮价问题,只能用我的办法。”
“说。”
老普里斯金重重吐出一个词:“抄家!”
议事厅里一片哗然,市政委员们或惊、或疑、或怒。
老普里斯金的话语掷地有声:“马蹄就在头顶上、弯刀就在脖子边,谁敢囤积居奇、投机倒把,谁就是罪犯!就该罚没财产、抄家灭门!”
有市政委员忿然作色,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