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打眼,吉拉德就瞧出想来搭桌子的两老一小当中,那个神情木讷、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与正在好奇地东张西望的半大小子是父子关系。
因为一老一小虽然气质迥异,但是鼻子和下巴却活脱脱像是从一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
至于上来问话的圆脸胖子,应该只是同行者。
“能有什么不行的?”对于搭桌子的请求,吉拉德爽快地应了下来:“反正我俩也是随便凑了一桌。”
习惯拍脑门做决定的吉拉德,直到拿起放在空闲凳子上的制帽,才想起还没征求同桌者的意见。
“您觉得呢?”吉拉德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金发男子。
金发男子宽容地笑了笑:“您不介意,我更不会有什么意见。”
说罢,他站起身,换坐到老杜萨克正对面,将半边桌子让给想搭桌的三人。
不过,他都没拿正眼瞧过新来的同桌者,只是略一点头,就当打了招呼。
圆脸胖子连声道谢,拉着同行的父子就要入座。
半大小子生平第一次踏足属于成年人的场所,还是由亲爹领着,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把周遭一切都装进眼睛里,想也没想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而那位看似有些迟钝的父亲,却不动声色地留意了一下老杜萨克的制帽和金发佣兵的佩剑。
显然,半大小子的父亲并不愿意搭这个桌子,但是同行两人都已落座,他也没有节外生枝,跟着一起坐了下来。
然而半大小子的父亲不曾料想到,老杜萨克和金发佣兵的直觉远超常人。
虽然喝了不少酒,但是他们仍旧敏锐地觉察到,前者的目光在自己身上“过久”地停留。
金发男子的左手又下意识搭在了剑柄的配重球上。
而吉拉德打量木讷中年男人片刻,直截了当地问:“这位老弟,看样子,您也当过差?”
半大小子的父亲闻声,扭头迎上了老杜萨克的视线,但是并未开口作答。
“好眼力!”好在圆脸胖子接住了话,他本能地套着近乎,亲热地反问:“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嘿,三言两语,我也解释不清楚。”吉拉德捋了捋夹着银丝的褐色鬈发,抿了一小口酒,用杯子指了一下金发青年:“但是他能懂。”
他又指了一下半大小子的父亲:“他也能懂。”
吉拉德朝着后者眨了眨眼睛:“我讲的没错吧?老弟?就像我已经不戴耳环、不留额发,你也能认出我是杜萨克。”
半大小子的父亲虽然依旧惜字如金,但是点了下头,算是认可了老杜萨克的说法。
“敢问,您是在谁的麾下效力?”吉拉德又问。
约么比老杜萨克小上几岁的中年人没有回答,而是用不解的眼神反问老杜萨克。
“就是问问。”吉拉德善意地摊开手:“说不定,我们还有缘喝一杯。”
木讷中年人虽然不是很情愿开口,但在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还是挺起胸膛,郑重地回答:“内德·史密斯元帅。”
吉拉德怔住了,下一刻,他开怀大笑:“那咱们就不得不好好喝一杯了。”
他旋即转身招呼伙计:“再拿几个杯子!再拿一瓶好酒!”
圆脸胖子惊异地看向同乡,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是靠军功起家,但却从未听对方向他人吹嘘过曾在一位元帅麾下效力——哪怕一次。
圆脸胖子又看向桌对面的老酒客——大鼻子、阔嘴巴、无忧无虑的蓝眼睛、剪裁得体但穿的很不得体的细料衣服——怎么看怎么像是哪个乡下来的土财主。
圆脸胖子舔了一下嘴唇,小心翼翼地问:“老兄,听您话里的意思,您也曾经是那个……是一位元帅的部下?”
“‘一位元帅’?”吉拉德有些不悦,唬着脸反问:“除了内德·史密斯元帅,还有哪个元帅?”
“没有!没有了!就一位!元帅就一位!”圆脸胖子把头摇得跟钟摆似的,陪着笑问:“您也是内德……内德·史密斯元帅的部下?”
“部下?我谈不上。”吉拉德咂了咂嘴,平澹地说:“我就是个卖命的大头兵。”
圆脸胖子却丝毫不介意,他期待地问:“那……您也是来参加自由人大会的?”
“不然我为啥要来这个破地方?”吉拉德将剩下的酒倒进喉咙,擦了一把嘴,把杯子重重扣在桌上,轻哼一声:“连个一起喝酒的人都难找。”
“来啦。”
人还没到,黏湖湖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风韵犹存的酒馆老板娘左臂夹着瓶子和杯子,右手高高端着盘子,在后背和桌椅之间辗转腾挪,一步三摇地来到几人桌旁。
她先放下盘子——盘子里半边装着些腌渍小菜,另外半边摆着切好片的咸肥猪肉——又放下杯子和酒瓶,最后将老杜萨克倒扣的杯子拿起来,亲手倒上酒。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