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纪念碑!打造了一根又一根记功柱!用自由和联盟之名命名了一个又一個街道和广场!举办了数不清的庆祝游行!
我们沉醉在国父们的成就中!不断地神化他们的功绩!他们的一切都推高到不可触碰的位置!以至于任何试图正视国父遗产的人,都会被冠以叛徒和逆匪的骂名!”
“内德·史密斯元帅击败了帝国——这当然是伟大的功绩,可是他给我们留下的遗产是什么?”理查德·迈尔豪斯的声音愈发高亢激烈:“一个国家?”
“不!”理查德·迈尔豪斯几乎是怒吼着说出答案:“是一个松散无力的联盟!是一个四分五裂的联盟!是一个疲于内斗的!相互倾轧的!名存实亡的联盟!”
每说一句话,他就会拳头砸一下讲台。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更震耳欲聋,拳头砸在讲台的声音也一次比一次更重,仿佛是铁锤敲在听众们的心脏上。
会场再次陷入沉默。
因为理查德·迈尔豪斯说出了说出每一位联盟代表都避而不谈却又心知肚明的真相。
又一次扫视会场之后,理查德·迈尔豪斯重新开口。只是他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慷慨激昂,而是重新回到最开始的沙哑、粗粝的嗓音。
“这个国家,这个联盟,是因为击败帝国才得以建立。”理查德·迈尔豪斯说:“也是因为帝国的存在,你、我、我们——诸共和国才勉强维持着所谓的伟大盟约。”
会场仍然一片沉默。
理查德·迈尔豪斯注视着代表们,继续说道:“可是当我们沉迷于互相争斗、倾轧的时候,可有人抬起头,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有跨过绵延的遮荫山脉,看看群山另一侧的世界?
如果有人看过——哪怕是只看过一眼,他就会明白——联盟已经身处灭亡的边缘!我们的自由、我们共和国、我们的国父留下的遗产,已经危在旦夕!”
理查德·迈尔豪斯伸出手臂,指向看不见的北方:“在群山另一侧,曾经腐朽虚弱的牧罗帝国已经在背誓者的统治下迈入前所未有的黄金时代!
在卡斯提尔,背誓者降伏了森林的野兽!在东方边境,背誓者让撒拉森人不敢再前进一步!在遥远的北境,背誓者已经征服了最后的诺曼国度,将版图一直扩张到狭海!
成群结队的大船从远西殖民地出发,载着难以估量的财富回到永恒之城。这些财富又变成火药和钢铁!变成投喂给背誓者豢养的野兽的血肉!”
一声接一声的质问敲打着联盟代表们的心房:
“可是我们呢?我们在做什么?”
“在我们的北方大敌开疆拓土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在我们的商人被从一个又一个贸易港挤走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在悬在我们头顶的长剑越来越锋利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理查德·迈尔豪斯悲怆又愤怒地回答:“我们在互相争斗!我们在互相倾轧!我们在持续二十九年的内耗中耗尽了所有!”
“如果有任何人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就抬起头,看看坐在你们头顶上的伪帝之子!看看那个脸上挂满虚假笑容的使节!”理查德·迈尔豪斯抬起手,直指坐在观礼台上的威廉亲王:
“就背誓者派出自己的儿子作为和平象征的时候,背誓者豢养的间谍却钢堡纵火行凶!意图在蒙塔掀起一场大规模的叛乱!何等虚伪!何等丑陋!何等卑鄙!背誓者——从来都没有放弃过灭亡我们的野心!”
“而我们呢?我们就像五条瘦骨嶙峋的野狗,为了争抢几块骨头互相撕咬,直至鲜血淋漓,却全然不知就在群山另一侧,一头真正的猛兽正在磨牙吮血!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将我们彻底撕碎!”
……
大礼堂二层的观礼台。
帝国大使瓦雷斯伯爵猛地从座椅上跳起来,愤怒朝着会场中央大吼:“放肆!污蔑!”
吼完,脸色发白的瓦雷斯伯爵一个劲擦着额头的汗,深深向着皇子弯下腰,几乎是在哀求:“殿下,请您随我退场!”
理查亲王摆了摆手。
瓦雷斯伯爵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赌咒似的不停念叨:“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完了的!这是公开的抹黑和污蔑!您等着!您等着!我一定要让这群不知教养的泥巴佬好看……”
理查淡淡地开口:“瓦雷斯伯爵。”
瓦雷斯伯爵一愣:“是。”
“坐下吧。”亲王轻声细语地说:“伱让我听不到台上在说什么了。”
……
发言席。
理查德·迈尔豪斯,回到阴沉冷峻的情绪。
“先生们,代表着联盟的公民们,抬起头看看吧!”他说:“狭海以南的诺曼人最后的国王,卡尔十一已经授首,他的王国也已经被纳入牧罗帝国的版图。
背誓者已经扫清了所有不愿屈膝臣服于他的人,只剩下我们!等到背誓者的大军从征服北境的损失中恢复之后,就要轮到我们了!”
会场鸦雀无声。
理查德·迈尔豪斯平复呼吸,停顿片刻,为他的第一次公开演说做最后陈述。
“一栋四分五裂的房子是站不住的,一个四分五裂的联盟也绝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