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声闷响,混杂着呐喊和惊叫的人声,宛如在云层深处穿行的雷鸣,那是房屋外的人们发生激烈冲突与交锋时爆发的响动。
这个声音,将徐向阳从精神恍惚的状态中惊醒。
他抱着女孩肩膀的手臂微微发软,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
有星洁能力失控后制造出来的风暴作为阻隔,一段时间内不会有人能闯入这栋屋子;但他不会就此安心地窝在这里,否则刚才就不会那么努力地说服星洁离开这里了。
这里看似是庇护所,实际上却是一处走投无路的囚笼。
既然敌人们有把握冲着她来——照星洁的说法甚至还特地为她设下了陷阱,大概率是有考虑到能力失控的情况。
所以,此地不宜久留。
徐向阳用力抹了一把自己眼眶底下的肌肤,忍不住抽噎了一下。
因为被泪水反复浸透的缘故,他的脸已经变得黏巴巴的了。
……我刚才哭得还真用力啊。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上一回像这样肆无忌惮的放声痛哭,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呢。
他不喜欢“男儿有泪不轻弹”这种话,所以不会吝啬地为了他人的经历落泪;但他的确很难遇见可以放下所有顾虑,只为了自己在他人面前大哭特哭的机会。
因为放在过去,徐向阳能对着哭的对象只有姐姐,他又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只懂得任性和撒娇的小鬼。
可是这一刻,他明白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合适的对象——能毫无保留地坦诚自己懦弱的一面,能一边互相拥抱、一边用“一起流泪”的方式来抚慰彼此的那个人。
当然,哭归哭,哭完之后该做的事情还是不能落下。想到这里,徐向阳低下头,对着怀中女孩小声说道。
“星洁,我们该走了……”
话到一半,他便停住了嘴。
长发姑娘将梨花带雨的脸蛋紧紧贴在他的肩膀上,双目紧闭,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睡去了。
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嘴唇有翘起的弧度,原本阴郁的神情平静下来,酣睡的模样甜美可人,像是躺在襁褓里的幼儿。
她同样哭得一塌糊涂,脸上到处都有流过眼泪和鼻涕鼻涕的痕迹;然而和自己不同的是,因为她有着一张光洁清纯的脸蛋,所以纵然是这副狼狈的样子中,依然透着一股“我见犹怜”。
自女孩的鼻腔里,他感受到了平稳的呼吸,一阵阵热气正扑打在他的手背上。
……累了吧?
徐向阳温柔地抚摸着她湿漉漉的长发。
虽说约好了“要永远在一起”,但总有些事情是旁人无法以身代之的。
星洁正面临着能力失控的窘境,而灵媒的能力又往往与思维紧密相连,在这种情况下她所承受的精神压力可想而知。
依照她的个性,在失控前一定拼尽全力地挣扎过、反抗过,所以当意识到自己彻底失败后,她才会表现得那么灰心丧气。
当星洁孤身一人,与来自异世界的混沌之海相抗争的时候,身为恋人、身为朋友的他,究竟又能做到什么呢?
徐向阳隐约有了想法,但他现在最该做的,还是保护好昏迷不醒的她。
那双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像是蝴蝶落在了花朵上,将轻盈的翅膀收拢,安安静静,不发出半点声息。
徐向阳在等待片刻后,见她没有醒来的意思,不自觉叹了口气。
然而,即使是下意识发出的叹息声,他仍然尽力控制住了音量。徐向阳捻手捻脚地站起,仿佛是生怕惊动了那只停驻在花上的蝴蝶,害怕它会惊慌失措地起飞。
徐向阳想了想,要是想离开这个地方,光是搀扶有点麻烦……他干脆俯下身来,把她的两条手臂拉过来,将她整个人都背在身上。
压在自己脊背上的女孩身体软绵绵的,不算很重;他起初背起来还有点吃力,过了一会儿便适应了。
他支撑着两个人的体重,脚步踉跄地朝着外头走去。
等到了屋门口的时候,望着头顶灰蒙蒙的青冥,徐向阳突然想到,自己又该如何出去呢?
再让清月帮把手?
徐向阳有点犹豫。
目前,班长大人正在和这群人交手,而且局势看起来十分激烈。
虽说对她的能力有信心,可是清月毕竟只有一个人,一个女高中生想要对付上一群早有预谋的危险分子,想来并不轻松。
刚才是清月主动操纵了邪灵来帮助,要是他这边擅自发出联络的话,会不会打扰到对方?
但现在这个时候,他和星洁能依靠的人,也只有她了……
他正迟疑间,突然敏锐地注意到,空气中蕴藏着的那股宛如实质的沉重压迫感,正在慢慢收敛起来,胸腔起伏间的呼吸变得顺畅。
徐向阳抬起头,望向天空。
无法预料是从从何时起,被庞大的能量排遣开来的黑沉沉的云团不知不觉间聚拢,夜色重新笼罩大地。
那如同一堵联通天地的巨大墙壁那样阻挡住所有人去路的恐怖风暴,它的威势慢慢减弱、直到彻底消散。
身后的房屋,很快就会变得不再是无人能踏足之地。
徐向阳呆了一下,立刻回过神来。
是因为星洁昏迷过去的缘故吗?
就算是失控的能力,仍然需要她这个媒介意识清醒地存在着;而现在,阻碍消失了……
在庆幸自己及时从里头钻出来的同时,徐向阳的表情立刻变得紧张兮兮。
注意到风暴之墙正逐渐烟消云散的,当然不会只有他一个人。
徐向阳没有停留,立刻将通灵能力收拢到身体周围,意识触角将自己和林星洁的存在“覆盖”住,三两步跑入旁边的狭窄弄堂里,躲在一处堆满杂物的屋檐底下。
而几乎就在他和星洁藏好身的下一刻,他看见从巷口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