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匠铺内,张幕悄悄打开木窗,将眼睛贴近寸许来宽的窗户缝隙,静静望向村子,试图在这黑夜之中寻找妖怪的影子。
铁杏村时不时的会有少年失踪,村里人说这是附近越蓬山上的妖魔作祟,并警告十二岁的孩子夜里不要出门,因为它们只喜欢吃这个年纪的人。
张幕对此隐隐有所担忧,因为前两天,他刚满十二。单说他自己,死了倒也无所谓,只是年迈体弱的爷爷尚需人照顾,所以死不起,至少今年不能死。
“如果提前发现妖怪,我就藏到床底下。”
十二岁的少年,带着这样的想法,守了半夜。不过和前两天一样,还是什么都没看见。
清晨的铁匠铺,旺盛的炉火边,皮肤黝黑的少年,将潮湿滑腻的白色汗巾挂在脖子上,在一块赤红铁片上敲打起来。
“叮当”之声响起之时,也是同龄人去学堂之刻。
透过铁匠铺院门,可以看到许多跟张幕年龄相仿的少年,穿着白色学子服陆陆续续从门前走过。
“你们看,是那个没爹没娘的张幕。”
“哦,还真是,原来他是打铁的,我以前都不知道。”
“快走吧,一个没爹娘的莽夫而已,有什么好瞧的。”
对于这些言辞,张幕并未理会。十二年前老张头在河边捡到并抚养了他,在他的心中,有老张头和李奶奶两位亲人便已足够。
至于爹娘,小时候曾幻想过,羡慕过,也为无父无母的嘲笑之言气愤过,伤心过。但是,没有就是没有,这是事实,该接受还得接受。
至傍晚时分,停下铁锤,张幕取来木棍往下一插,再敲入木片固定,如此一把锄头就组装好了。
这些是村民们定做的农具,也是铁匠铺的主要收入来源,所以还需好好安放,免得被雨水淋湿,生了锈,掉了价。
将锄头小心摆好,张幕回里屋给老张头倒水。
“爷爷,喝水,爷爷,爷爷。”
青砖砌成的里屋,二楼一间房间内,张幕轻轻摇晃躺在床上的老张头,却发现怎么叫也叫不醒。
心中一惊,立刻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小木盒,他记得里面还有一颗郎中给的救命药丸。然而打开后,里面竟是空空如也,看来老张头知道自己发病,已经吃过了药。
“郎中。”
想到此前都是郎中救的老张头,张幕三步并作两步,赶往药铺。
但是,冤家路窄,就在到达药铺之前,张幕撞见了四人,带头的是一身着华服的少年。
“张嚣?”
张幕现在最怕见到的就是此人,八岁那年,张嚣试图欺负他,结果为此掉了两颗大牙,故而怀恨在心,总是寻他麻烦。
打铁出生的张幕不怕单打独斗,只是张嚣是村中大户人家的孩子,而且据说是县官的亲戚,身边总围着一群拍马屁的少年,所以他经常被打得很惨。
“张幕?你要去哪?”
张嚣见到来人,顿时精神一振,张开手臂将路拦了下来。
立刻掉头换路,然而张幕看见巷子的另一端又走出来三人,如此巷子头尾两端一共七人将他围了个结实。
“你们看,我猜的没错吧?我就说他会走这条巷子。”
“张公子实在太聪明了,我们也都提前看见了,怎么都猜不出来呢。”
见张嚣开心,在他身后的三人立刻拍起了马屁。
“让开。”
心中焦急,说完,张幕就要上前推开张嚣。不料张嚣身后三人上前,挡住了他。
“你看他走的那么快,肯定是那老头子犯病了呗,这条巷子是去药铺的必经之路,所以他肯定往这边走。”
张嚣开口解释,神情很是得意,紧接着又开口说道:“张幕,我也不管你多要,多了怕你这穷鬼给不起。这样吧,给我们每人三纹钱,合计21纹,怎么样?”
“快拿钱。”
“交出钱来。”
老张头治病的钱还未必够呢,又怎会将钱给这群恶霸,见他们不让路,张幕冲上去,试图强行穿过。
“打,给我打,狠狠地打。”
张嚣一声令下,七人同时扑了上来,其中两人死死拽着张幕,就是不让他突围。
心中又急又恼,却是毫无办法,张幕抓住张嚣跟他拼命,不管有多少拳脚落在身上,就是不停砸他面门。
“住手!”
忽然,巷子口传来一声怒喝,这个声音很是苍老,且带着威严。
扭头望去,见是德高望重的村长,众人顿时停手。
铁杏村与其他村不一样,几乎所有孩童都认字,这全仰仗村长,是他凭一己之力,盖学堂、请先生,又提供学费,方才造就如此场景。
所以村长发话,没人敢不听,即便是张嚣也不例外,一群人装作若无其事立刻散开。
来不及道谢,起身之后,张幕快速跑出巷子来到药铺。
“陈郎中,陈郎中,快,快随我走一趟。”
急促的脚步声中,张幕带着郎中赶至铁匠铺险险地救回了老张头。待郎中走后,煎好药送上二楼。
“小幕啊,家里钱不多了,你不要再为爷爷浪费钱财,这些钱可都是以后给你讨媳妇用的啊。”
“爷爷,您比钱重要。”
老张头听罢哈哈大笑,感慨道:“爷爷当年在河边一个木盆里发现了你,你那时候眼睛一直发着蓝光,我当时害怕极了,险些将你一脚踢回河里。现在看来啊,还好捡了你,不然老头子我早两年就死了。”
“爷爷,先喝口药。”
张幕有些诧异,平时老张头从来不允许他提及或使用眼睛,今天居然主动谈了起来。
于是大着胆子问道:“爷爷,为什么村里人都说阴阳眼是妖魔之眼、不祥之眼?”
“不是我们村,而是整个开琼国一直都有这样的传言,具体原因,谁也不知道。不过拥有这双眼睛的人,一旦被发现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