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目光微深,兰清笳感受到了,却神色坦然自若,任凭她打量。
不过片刻,老太君便恢复如常,缓声开口,“你院子里的人太少了,以前的那些人,大多都是偷奸耍滑,不知上进的歪瓜裂枣,是该换一换了。
我这院子里的人手也不算多,但拨个嬷嬷和两个大丫鬟给你也是尽可的,你瞧瞧哪个合你的眼缘,且挑吧。
至于其他的,便让人牙子挑些到府里,届时你再选。”
兰清笳没想到老太君要说的是这件事,她深知老太君是真心在为她着想,心中不觉大为感动。
兰清笳抬眼望了一眼侍立在老太君身旁的丫鬟和嬷嬷,心中暗自思量。
这几个丫鬟她不能要,因为她所记不错的话,她们都是通医术的。
因为老太君年纪大了,平日里小病小痛不少,就特意选了这几个通医理的丫鬟。
而她身上藏着一个秘密,她是药童出身,她不仅百毒不侵,甚至她的血还能有解毒的作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么一个大秘密揣在身上,若让旁人知晓,便是灭顶之灾。
若身边多了个精通医理的丫鬟,那暴露的机会就会增大很多,她不想,也不敢冒那个风险。
前世,她便是因为此事才会被那对狗男女囚禁。
今生,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片刻之间,兰清笳的心思便已经转了几转,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一脸孺慕地望着老太君,语气真切而又感动,“祖母,您怎的对笳儿这般好?您真是全天下最好的祖母,笳儿都快感动坏了。”
老太君笑,“你倒是嘴甜了不少。行了,别拍我马屁了,挑吧。”
兰清笳眨眨眼,“祖母,我当真挑谁都行吗?若笳儿把方嬷嬷挑走了,您不会舍不得,不肯放人吧?”
不等老太君说话,方嬷嬷就忙不迭道:“哎哟,大小姐真是折煞老奴了,老奴这身子骨是越来越不行了,便仗着在老太君跟前有些脸面,平日里做些轻省活儿,偷偷闲,躲躲懒。
您可就饶过老奴吧,省得真到了您那儿,这老胳膊老腿的不争气,反而伺候不周,给老太君丢人。”
她笑道:“祖母,方嬷嬷这是舍不得您呢。”
说罢又轻叹一声,“这些人都是在祖母跟前伺候惯了的,您平日里也用得顺手。
笳儿若是挑走了,她们心中定然舍不得不说,您还得费心再调教顺手的人,那笳儿可就是不孝了。
这样吧,笳儿便只把石嬷嬷要走,其余人就还留在祖母身边伺候着。
反正过些时日都还需从人牙子那里买些丫鬟进院里,不妨再从中挑几个好的,从头调教。
我也总要学会慢慢调教下人,培养心腹,这便算是一次历练和学习吧。祖母您觉得呢?”
老太君听罢她的话,不觉微微颔首,面上露出几分笑意。
这个孙女当真变了许多,若是往常,这么一番八面玲珑的话是绝对不会从她的口中说出。
“如此,便如你所说。石嬷嬷,以后你便到大小姐的院子里伺候,她便是你的主子,凡事都只需听她的吩咐行事,你可明白?”
石嬷嬷当即恭敬应道:“是,老奴明白。”
兰清笳本意就没想过要真的选方嬷嬷,因为方嬷嬷是老太君的心腹,不可能真的给她。
她之所以选石嬷嬷,是因为此人行事周全利落,性格又颇有些刚正不阿。
她无论是能力还是脾性都能让兰清笳满意,这会是个省心的忠仆。
兰家三姐妹每天早上都到老太君的院子里学习管家事宜,从查账看账,到库房打理,从管束下仆,到人情往来,一桩桩,一项项,老太君皆倾囊相授。
三姐妹虽然各怀心思,但是都在老太君这里学到了很多十分有用的东西。
接连数日,兰清笳的表现依旧十分抢眼,一枝独秀,完全把两个幼妹碾压。
兰清荷也就罢了,她本就是吊车尾的差生,本也没想过去争第一。
但是兰清婉却不同了,她自持自己曾经得柳氏教导,算是背地里开过小灶的。
她本以为自己才是那个一骑绝尘,独领风骚的人,但没想到却接连被兰清笳碾压。
以前的兰清笳胆小怯懦,凡事都不敢吭声,不敢冒头,只让人觉得平平无奇。
但是现在的她,该表现时就表现,丝毫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锋芒,这么一发光发热,就把其余人都衬得跟渣渣似的。
兰清婉的心理落差可想而知,尤其是兰清笳还隔三差五地就怼她,每次自己想要反驳,却偏偏找不到反驳的话。
如此这般,她能不气才怪呢。
兰清笳像是个稳坐钓鱼台的垂钓者,总是时不时用诱饵去诱惑兰清婉,让她上钩,在她以为自己要吃到诱饵,尝到甜头的时候,反手给她一记耳刮子。
她把自己的情绪掩饰得极好,在旁人看来,她就是在心平气和地就事论事,并没有存心针对兰清婉。
而此时的兰清婉道行太浅,什么情绪都表露在脸上,整天都是气哼哼的样子,在旁人看来,反倒像是她在存心找事。
所以,她受了气,还落了个刁蛮任性的坏名声,真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三日后,人牙子领着人进了府。
兰清笳打眼扫了一圈,五官丑陋的不要,贼眉鼠眼的不要,眼神飘忽的不要,过于畏缩的不要,过于木讷的不要。
经过一番筛选,留下了十人。
石嬷嬷对十人进行了一番训诫,然后便领着她们到下人房安顿。
新入府的丫鬟,还需好生调教一番方能到主子跟前伺候。
十人中,其中一个丫鬟身姿笔挺,脚步轻盈,五官说不上多么好看,整个人却十分顺眼。
她不动声色地朝兰清笳的方向瞥了一眼,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