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君说着,望向兰清笳,兰清笳并没有什么异议,便点了点头。
分家这件事,从老太君说出口之时,兰清笳的确惊讶了一瞬。
但是很快她就释然了,老太君的决定,不得不说从某种程度上是明智的。
她是一个理智的,也有决断的掌舵者,兰家现在表面和谐,内里却分崩离析的状态,已经预示着未来诸多的矛盾。
此时不分家,之后便会滋生出更多的潜在矛盾。
柳氏死了,说不定还会生出更多的“柳氏”,因为这小小的内宅权柄之争,露出狰狞的面目。
现在分了,也挺好。
周盈儿的眼中露出了欣喜无比的神色,大房二房分家了,那大房的中馈就一定是她的了!
兜兜转转,最后还不是落到了她的手里?
兰清笳瞥见周盈儿的那副沾沾自喜的神色,唇角轻扯,露出一抹讥诮。
老太君大刀阔斧地提出分家,自然便是意识到了内宅中的诸多矛盾,主要是看到了大房的诸多问题。
周盈儿如果能像莫兰亭那样独当一面,或许就不会让问题那么尖锐地暴露出来。
日后好不容易分家了,必然不会把大房再交给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周盈儿,继续让她败坏。
如果兰清笳猜得没错的话,老太君会自己打理中馈,对周盈儿,也会严加管教,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放任,让她仗着之前受冤枉之事为所欲为。
再接下来,便是给兰振坤续弦,最后,大房的诸事便会尽数交给那位续弦夫人。
周盈儿自以为唾手可得的管家权,至始至终都不会落到她手里,让她碰上一碰。
这些都是兰清笳的猜测,不过没想到,自己的猜测竟然都成了真。
大家都散去之后,老太君把兰振坤单独留了下来。
兰振坤此时的面色依旧僵硬难看,隐隐带着一丝灰败。
“母亲……”
老太君望着自己的独子,苍老的面容上浮出一丝复杂。
“坤儿,母亲今日要与你说的话,也许并不中听,但是你还是要听母亲把话说完。”
兰振坤垂着头,一副羞愧受教的模样。
“柳氏这么多年为什么会这么如鱼得水,兴风作浪?
不仅仅是因为她本身手段了得,善于钻营,更多的原因,是因为你。
因为你立身不正,贪恋美色,不敬嫡妻,让柳氏有了妄念,最后才生了歹心。
因为你懵懂糊涂,授柳氏以权柄,对她无限纵容,才将她的野心越养越大。
因为你不辨是非,偏听偏信,才被柳氏牵着鼻子走。这一次,也是如此。
你虽然是我儿子,但我也不得不说,你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
兰振坤的面上一阵火辣辣的,“母亲……”
老太君长长叹了口气,“你虽有错,但母亲也同样有错。这些年我都不管不问,守在自己的方圆之地,无所作为。
只要柳氏不是太过分,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假象,却不知道,正是因为如此,柳氏才会越来越大胆。
你做得不够好,母亲亦是如此,不是个好母亲,也没尽到一个好祖母的责任。”
“母亲,这些都是儿子的错处,与您无关……”
老太君摆了摆手,“错了便是错了,没什么好不认的。不过,现在拨乱反正,一切都还来得及。”
老太君长舒了一口气,“分家之后,大房的中馈我会暂时接手,不会交给小周氏。”
因兰振华的夫人也是周氏,是以,周盈儿便称小周氏。
兰振坤闻言,暗松了一口气。
周盈儿是个甩不掉的大麻烦,因为上次的事,她现在在怀风面前更加嚣张,怀风几乎被她压得毫无还手之力。
现在她就已经这么嚣张了,若管了家,岂不是更了不得?到时候他们大房只会更加鸡飞狗跳。
不过现在得了老太君的一句话,兰振坤总算是放下心来。
但想到老太君的年纪,兰振坤不觉又有些担心。
“母亲来管家儿子自是极放心的,只是您年事已高,若身子吃不消……”
老太君缓缓道:“这便是我要说的第二件事,你现在不过不惑之年,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身边总需要个知冷知热的人照顾。
柳氏没了,你正妻的位置总不能一直空着,这段时间,母亲会多方留意,为你聘一位续弦。”
兰振坤愣住。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他压根就没有想过娶续弦这件事。
老太君没有理会他的愣怔,继续道:“这续弦之人,出身可以不高,但人品一定要好。
性子不能太强,但也不能太弱,性子太强只怕又会是下一个柳氏,性子太弱,也压不住小周氏。
最重要的,得精通俗务,善于打理中馈,于人情世故,迎来送往上,需得老练娴熟。”
兰振坤听到老太君列出的这一条条一桩桩,老脸不禁有些不自在。
“母亲,儿子的条件,也没那么好吧……哪能娶到这么好的姑娘家?”
老太君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姑娘家?你这把年纪,还是第二回续弦,还想娶黄花大闺女?
哪家年纪轻轻的大闺女会上赶着给你这老男人当续弦?”
兰振坤:……
“母亲的意思是,寡妇?”
“鳏夫娶寡妇,不是再合理不过?谁还能嫌弃谁?
便是拖儿带女的寡妇,只要符合我上述的那些个条件,我都觉得无甚大问题。”
兰振坤:……
他的脸火辣辣的,当真是被亲娘埋汰得无地自容。
老太君也没有心思去安抚自家儿子,说完了这件事,她便自顾自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再有,便是怀风的事。”
兰振坤只能勉力收起心中的烦乱,认真聆听。
“小周氏不是个省心的,但是既然进了家门,她又没有犯七出之条,便断然没有休弃重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