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继和眸底一片阴鸷,拳头也禁不住握得一阵咯咯作响。
就在这时,包厢门被人从外面敲开,穆继和飞快收敛了眼中的那一抹阴鸷神色,转而看向门口。
是一个脸生的书童,那人笑道:“穆公子,我家公子请您到隔壁一叙。”
穆继和神情有些诧异,他缓声问,“敢问令公子是哪位?”
那书童依旧笑盈盈的,“我们家公子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家公子能帮穆公子得到自己想得到的,比如,银子,比如,顺遂的官途。”
穆继和神情微微一变。
对方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将他的囧境和心思都洞悉得一清二楚。
穆继和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但是,心中又不由得好奇,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过犹豫了片刻,便起身随那书童而去。
穆继和之后又跟一个神秘人见了面,柯旸并不知道。
从酒楼里出来,穆继和这个名字就被柯旸扔到了永远不会再结交的范围。
不管他究竟是因为什么,拿自己的妻子作为筹码换取前程的男人,都不可能会是什么好人。
今天他舍弃的是自己的妻子,明天,他舍弃的就可能是他做人的底线。
一个连底线都没有的人,谈何为人?
柯旸也不相信什么仅此一次的狗屁说法,因为有一就有二,第一次便没有守住底线,之后只会用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说服自己继续破例。
柯旸把自己和穆继和的谈话禀报给了兰清笳,兰清笳听罢之后却半点没有惊讶。
她早就料到了,穆继和会这样做,实在太正常不过。
只不过前世被放弃的是她,这一世被放弃的,换作了兰清婉罢了。
兰清笳没有再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转个头便抛到了脑后。
穆继和从那酒楼里离开,心神却有些恍惚。
那个人坐在屏风之后,他根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穆继和对他一无所知,他却对自己了如指掌,他稳稳地把控着整个谈话的主场,他每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直接掐中自己的软肋。
所以,即便穆继和数次想要夺回谈话的主场,都以失败告终。
那个人给他安排了一条路,一条完全有悖于自己一开始计划的路:主动申请外派蕲南,一个偏远,荒僻,又贫穷的地方,到那里任职,替他办事。
按理说,穆继和应该拒绝的,但是,那个人开出的条件太诱人了。
那是他现在最缺,以后也会一直一直需要的东西,银子。
穆继和知道,一旦步入官场,每个年节都会有无数的关系要维持,有无数的礼要送。
现在他们家就已经紧巴成这样,更不用说以后了。
他是个擅长权衡利弊的人,一番权衡之下,他竟然心动了。
方才柯旸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那几乎算是代表了兰清笳的态度。
兰清笳不肯放过自己,就算自己利用淮南王就是玄机公子的这个秘密要挟了淮南王,换得了燕京城的差事,他也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官罢了。
且不说,兰清笳以后会不会继续给自己下绊子,便是淮南王,会不会因为自己要挟他的事也开始为难自己?
若自己被他们两夫妻联手对付,自己就算再怎么殚精竭虑,也无暇应对。
以后自己在官场上定然举步维艰。
既然如此,倒不妨顺应局势,主动调任外地为官。
他到了外地,兰清笳鞭长莫及,就算想为难他,定然也没有在燕京城这么便利。
寻常人自然不会主动申请调任蕲南那样的偏远之地。
但他摸了摸自己怀中多出来的那笔银子,心神再次动摇。
那人似乎笃信他一定会答应,那笔银子也给得十分爽快,根本不怕他拿了银子不认账。
也许是因为那人身上那种掌控一切的气场太强,穆继和不由自主便对他产生了信服。
跟着那个人,或许真的是自己现在唯一的一条还有些许盼头的出路了。
穆继和是有赌性的人,自己现在的境遇已经糟糕得一塌糊涂,再糟又能糟到哪里去?
既然如此,那便不妨放手一搏吧,说不定,还能搏出一片不一样的天地。
穆继和在酒楼门前徘徊了片刻,便折身回去,往二楼而去。
二楼的那间包厢,小书童把下面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他笑道:“公子,他回来了。”
屏风里的那人并不感到意外,他只是笑了笑,依旧不紧不慢地品茶。
“我早便知道,他不会拒绝。”
穆继和是个有能力,更有野心的人,这样的人若放在乱世,那便是一代枭雄。
现在,他生在了这么一个和平的时代,也定然会拼尽全力地往高处挤,哪怕挤得头破血流,只要有一丝希望,他就不会放弃。
他需要的,就是这么一颗棋子。
……
当得知穆继和主动申请调任蕲南,兰清婉都快疯了。
蕲南,她就是再无知也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
那样一个尚未开化的蛮荒之地,所有人都恨不得绕道走,他怎么就偏偏往那里凑?
兰清婉险些崩溃,“你疯了吗?你到底知不知道蕲南是什么地方?”
穆继和的面色平静,“我决定的事轮不到你置喙。”
兰清婉对他心有余悸,张了张嘴,想骂人,但最后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穆继和转头看她,眸光平静冷然,“你一道去。”
兰清婉面色一变,疯狂摇头,“不,我不去!”
穆继和的眸色一冷,兰清婉意识到自己的态度有些太生硬,她瑟缩了一下,语气有些磕磕巴巴,“我,我是说,那个地方条件艰苦,母,母亲身子本就不好,自然不能一道去,我身为儿媳,自然要留下照顾她。”
穆继和语气淡淡,“母亲我自会请人照顾,无需你操心。”
兰清婉还想再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