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鹤在兰府住过一段时间,彼时,他的财大气粗将兰府上下众人都震慑住了。
周氏作为一个趋炎附势,溜须拍马的高手,自己不好对一个年轻的平辈太多谄媚,便让自己的女儿上。
首先,这称呼上就得够亲热,所以,兰清荷便跟着兰清笳,一口一个小舅舅叫得顺溜。
脸皮这东西,谁厚谁就赢了。
兰清荷的脸皮随了她娘,还挺厚的。
所以,没被云子鹤纠正自己的称呼,她便理所当然地这么叫着。
云子鹤以往对平白多出来的这个外甥女也无甚所谓,但今天,脸色却有点沉。
她的亲舅舅是周大全那个见了半点好处就溜须拍马巴结讨好的油腻玩意儿,她再喊自己小舅舅,岂不是将自己跟那油腻玩意儿相提并论了?
更何况,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偷偷摸摸地藏在床底下?
云子鹤面色阴沉,像是审问犯人那般,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你为什么躲在床底下?”
兰清荷的神情茫然,她的眉头紧紧蹙在了一起,像是很努力地在回想着什么。
旋即,她伸手,在自己的脑袋上用力敲了敲,十分苦恼。
“我也不知道……我的头好疼啊,还想睡觉……”
云子鹤盯着兰清荷的神情,眸中带着满满的审视,像是在判断她这话的真实性。
兰清荷的神情迷惑,眼神涣散,不似作假,难道……
云子鹤折身,环顾了一下屋中的情形。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熄灭的香炉上。
他快步走上前,拿了下来,看到上面被泼的茶水,以及香炉上残存的热度,神色间若有所思。
云子鹤的眉头一凛,很快就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他脑子转得飞快,半句话都没来得及解释,抬步就往外走。
现在不走,待会儿只怕就走不掉了。
他如同一阵风,飞快消失在了房中,兰清荷一句“小舅舅你去哪儿”还没开头,就没了他的影子。
兰清荷抬手捶了捶脑袋,还是好困哦。
她迷迷瞪瞪地爬起来,一头栽倒在了床上。
眼睛刚阖上,那扇门又突然被从人推开,云子鹤的人影又像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手里还多了一套全新的衣裳。
方才在回廊上,他撞上给他送新衣裳的小厮。
两厢照面,都愣了愣。
这时候云子鹤才想起来,他跑得匆忙,竟然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一个物证——他的外衫!
兰清荷一个人昏睡在那厢房里没什么,但加上一件他的衣裳,就有点引人遐想了。
他打发了那小厮,这才不得不又折了回来。
云子鹤无视了倒在床上的那个东倒西歪的女人,伸手去捞自己的衣裳,但却没扯动。
她倒下的姿势十分刁钻,将他的外衫压得结结实实。
云子鹤想伸手推她,但一时之间有些不知如何下手。
“你起来。”
她用一副随时都要睡着的眼神望着他,“可是我好困啊。”
“我只拿一下我的外衫。”
兰清荷眼皮阖上,十分干脆地昏睡了过去。
云子鹤一时干瞪眼。
但不过是迟疑片刻,他便伸手,把人往床里侧挪了个身位,然后飞快拽起自己的外衫,也顾不得披上,马不停蹄地就要走离开。
然而,这一来一回的功夫,已经来不及了。
外面已经传来了人声。
云子鹤的额角突突跳了几下,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当即放弃了从正门走,转而朝后窗而去。
然而,看到那扇窗,他又沉默了。
那扇窗小得,怕是连只猫都钻不出去吧!
他不死心地尝试了一下,最后直接放弃了。
门外的声音已经越来越近,他快步跑到了门前,飞快插上门栓。
但是,看到倒在床上那个迷迷糊糊酣睡的女人,他的脸色一阵黑沉沉的。
这件事究竟是谁设计的,这个看起来蠢兮兮的女人,是同谋还是受害者?
有人在外面敲门,朝里唤了一声,“表妹,你换好衣裳了吗?”
是周盈儿的声音。
里面自然是没人回应。
周盈儿又喊,“你离开有一会儿了,姑母已经在找你了,我进来了哦。”
说着便是推门的声音,但是,不出意外的,没有推动。
门被反锁了。
周盈儿装模作样地在外面焦急轻唤,最后让丫鬟去喊人来,说三小姐出事了。
丫鬟当即急匆匆地去了。
云子鹤深吸了一口气。
他纵横商场那么多年,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困窘的局面。
待会儿更多的人来了,自己更难脱身。
兰清荷睡得像死猪似的,对外面发生的一切毫无反应。
云子鹤无暇多想,走到床边,把人从床上抱了起来,然后又一股脑地塞到了床底下。
顿了顿,他又觉不保险,万一她醒了直接爬出来怎么办?
但这里又没有可以把她绑牢的绳索,解自己或是她的腰带绑人都有些不像话。
他想了想,索性一个手刀劈在她后颈上。
迷药加上手刀,双重保险,料她不会那么快醒过来。
如果她醒了,或是被人发现藏在床底……
云子鹤的唇角微微扯了扯,若真如此,就顺其自然吧,反正,吃亏又不是他。
他长吐了一口气,在周盈儿那装模作样的担心着急的絮叨中,径直拉开了房门。
听到开门声,周盈儿的脸上微微一喜,但是,那抹喜色还没来得及扩散,就彻底僵在了脸上。
周盈儿满脸惊诧与错愕,眼珠子几乎要直接从眼眶里瞪出来,整张脸上的表情都僵成了一个滑稽又可笑的模样。
周盈儿陡然拔高了声音,“怎么会是你?!”
云子鹤神情一派泰然镇定,“我在这里换衣裳,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神情太自然,而且,她们的计划里也根本没有云子鹤这一号人物的存在。
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