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神经一直都高度紧绷着,兰清笳很顽强地把自己从昏迷的状态中拉扯了出来。
她十分艰难地睁开了眼,恢复意识的一瞬间,她立马扭头去寻身边的人。
看到就躺在自己身侧浅滩里的人,兰清笳心中稍定。
她艰难地爬过去,伸手,探在他的鼻下,感受到他虽然微弱但却还存在着的呼吸,她顿时重重松了一口气。
没死,还有气,那就好!
这口气松下去之后,她自己身上的感官系统才慢慢被放大,她这才感到自己身上各处的疼痛。
那是在急流中被岩石划破的伤。
幸好那些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筋动骨。
她忍着疼爬了起来,扶起秦淮。
他的面色一片苍白,没有半丝血色。
如果不是探到他还有一点微弱的鼻息,他此时的样子,便仿若一具死尸。
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胸口处的一片血红。
她小心地把伤口处的衣裳撕开,看到那血肉翻飞的伤处,便觉得自己的心口也跟着一阵抽疼。
她急忙在怀中摸了一把,果然摸出了红衣之前塞在她怀里的药瓶。
幸亏她下意识护着,没有让河水冲走。
她寻常了一瓶金疮药,打开,撒在了他的伤口上。
药粉有些刺激,秦淮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哼声。
听到他的声音,兰清笳心头又是一松,旋即鼻子都禁不住有点酸了起来。
她吸了吸鼻子,哽咽着咕哝。
“大骗子,骗了我那么惨,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给我撑着,不准死!”
秦淮的手微微动了动,但最终却是没能抬起来。
兰清笳给他撒了金疮药,又扯下衣角,给他把伤口包扎了起来。
她又辨认了一番那些药丸,具体药性她认不清,但她知道,这里面没有毒药。
这些丹药大多都是固本培元的功效,她索性每瓶都倒了一颗,一股脑给他都喂了下去。
喂完了之后,她才转头开始四下打量起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处浅滩,四周十分荒凉,周遭是苍翠繁茂的森林,没有半点人声。
他们大概是被冲进了某条支流,然后顺着河流飘到了这里。
照着周围的环境,要想找到活人求救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乔远和红衣他们……
想到当时那一片血腥的场景,兰清笳便觉得心头一阵刺痛。
就算他们侥幸逃脱,只怕情况也不会有多好,要想等到他们派人来寻,要寻到这里又谈何容易?
现在,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保住秦淮的命。
他伤得那么重,如果不想办法,根本不知道他究竟能熬多久。
兰清笳满心忧虑,忽的,便听得肚子发出了一声“咕噜”的绵长叫声。
她捂了捂肚子,脸一下就皱了起来。
是了,经历了那么一番波折,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的肚子也该饿了。
在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最容易找到的填肚子的东西,也只有水果了。
兰清笳观察了一番周围的情况,确定没有毒虫蛇蚂和森林猛兽之类的,这才离开。
她的双腿都在打颤,但还是咬牙撑着。
她不敢走太远,看到了一些不认识的果子,原本还有些犹豫,不知道能不能吃。
但很快她就想到自己的特殊体质,她是药人,什么毒能毒倒她?
她当即就运着轻功飞了上去,摘下了最红最熟的一个。
她肚子实在饿得很,眼下情形也没有什么可讲究的,她便在衣裳上擦了擦,然后就一口咬下。
唔,好甜。
兰清笳当即一喜,大口大口嚼吧嚼吧,很快就吃完了一个。
肚子里那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难受滋味终于缓和了。
她赶紧又飞上去,一连摘了好几个,全都兜在衣兜里,然后快步跑了回去。
他还好好地躺着,没有被什么妖魔鬼怪叼走。
兰清笳又紧张兮兮地在他的鼻下探了探,嗯,还活着。
她终于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摘的果子洗了洗,然后就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现在,只有先填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做其他的。
她一连吃了好几个,终于将自己填饱了,然后开始思考接下来的问题。
现下已经是初秋季节,平时倒也不觉得多凉,但在这大山里,便不由得感到阵阵凉意。
越到晚上,只怕会越凉。
她还好,身上的都只是一些小擦伤。
但是秦淮伤得那么重,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伤口一定会发炎。
这种时候保暖十分重要。
不能让他受凉了,不然的话,他的情况只会雪上加霜。
他们现在便正处于河道边上,正是穿堂风呼呼吹的风口上。
在岸边,气温也会偏低。
是以,这里是万万不适合过夜的。
所以当务之急,是要找一个避风的地方作为落脚点。
眼看天色要慢慢暗了下来,兰清笳不敢再耽搁,当即又钻进了林子里。
她的方向感算不上多好,害怕自己在林子里迷路,找不回来了,她便一路都做着记号。
一直走了两刻钟,才终于寻到了一处小山洞。
就这儿了。
她当即沿着记号找了回去,然后小心地扶起他,慢腾腾地往洞口而去。
他的身材高大,足足高了她一个头。
现在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了自己的身上,即便是兰清笳这段时间勤加习武,体力已经慢慢变好了,但还是觉得累得够呛。
更主要是,她为了顾忌他身上的伤口,动作难免更加笨拙,所以也就越发吃力了。
这么一番折腾,秦淮大约也感到了疼,轻轻地哼了出声。
兰清笳当即抱怨,“真正在卖力气的是我,疼你也给我忍着点。”
话虽这么说,但她还是放轻了动作。
一段不算远的路程走了足足快半个时辰,等到把他扶到洞口时,不出所料,他的伤口又裂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