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一颗心立马高高提了起来。
他的伤这么重,一旦高热不退,就会很危险!
必须要想办法给他降温。
她伸手去摸,他身上的衣裳是半干的,这样的衣裳穿在身上,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但若把他的衣服脱了,更不行,到了晚上气温更低,他可万万受不得凉。
火,现在只有想办法点火。
她的身上是没有火折子的,一个大家小姐,没事谁会在身上揣火折子啊。
她急忙在秦淮的身上搜了一遍,满含的期望最后还是落了空。
他的身上也没有火折子,只在靴子里摸出了一把短匕。
兰清笳一颗心顿时就沉了下去。
没有火折子,没有火,怎么撑得过去?
秦淮的身子开始微微打起了颤,这样下去显然不行。
她想到了什么,火石。
只要找到火石,与刀剑撞击,就会产生火花,也就有办法把火烧起来了。
她不认识火石,只是在书本上看到过,也不知真假,现在也只能姑且试一试了。
河岸边就有很多石头,她拿起那把匕首,当即飞快地跑了回去。
她凭着感觉捡起石头,一一在匕首上撞击试验,终于,她捡起一块灰黑斑驳的石头时,“哐”一声就撞出了火星子。
兰清笳当即大喜。
揣着这块火石就往回奔。
一路上,她自然不忘捡柴。
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柴了,为了方便点燃,她捡了不少枯叶。
一股脑都抱回洞里,然后马不停蹄就开始倒腾起火石来。
虽然方才已经撞击出了火星,但兰清笳并不熟练,是要把火点燃,却还是要废一番功夫。
直到她手心都已经开始微微地泛红发疼,终于,那一堆枯叶燃起了火花。
兰清笳顿时大喜。
有了火,身上的冷意瞬间就驱散了。
兰清笳添了不少柴,然后又奔了出去,打算继续捡柴。
这一整个晚上火都不能熄,必须要有足够的柴才行。
兰清笳接连跑了好几趟,累得气喘吁吁,外面的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她终于不再往外跑了。
夜色降临之后,树影重重,一阵风吹过,就能发出呼呼的声响,她有些害怕。
她坐到了秦淮的身侧,他身上的衣裳已经烤干了,只是,他身上还是很烫。
或许有火烤着的缘故,但单单是火,断然不会把人烤得这么热。
兰清笳此时只恨自己怎么不懂医术,不然,她便是到外面搜寻一番,多多少少都能找到一些草药。
她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口,没有再流血,心中稍定。
又想起自己以前发热时,便会被盖上厚厚的被子发汗。
现下没有被子可以盖,他的一侧有火烤着,另一侧却是没有。
她小心避开他的伤处,从那一侧紧紧地抱住他,用自己的体温给他发汗。
她知道这样做的效果大概微乎其微,毕竟他并不是简单的发热,而是重伤之后发热。
她只能暗暗祈祷,希望红衣的那些药丸能起作用。
之前一直不停奔忙,现在,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静静地听着他微弱的心跳,心头积压的情绪便全都翻涌了出来。
对他的伤势的担心,害怕,还有,对他的身份的震惊,难以置信。
在此之前,饶是让她想破脑袋,她都不可能猜得到,他竟然会是自己的师父。
但是,这个秘密一戳破,真相一袒露,再去回想之前的总总,便觉得处处都是破绽,处处都有迹可循。
怪只怪她太过愚蠢,被一叶障了目。
难怪每次自己想要撮合他与师父见面,“两个人”的态度都这么反常。
难怪每次事到临头,就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变故,让原本计划得好好的会面被搅和。
难怪当初师父明明说不认识淮南王,结果自己却在玲珑阁的温泉池子里撞见了他。
难怪师父每每都会对自己饲养雪团的习惯指手画脚。
而雪团见了他都会抛开高冷猫设,会无比热情地扑到他怀里,因为那压根就是他的猫啊……
太多太多这样的细节,太多太多这样的场景。
她现在每每回想一次,便要为自己当初的愚蠢而恨不得剖腹自尽。
哦对了,她第一次在师父面前提起淮南王的时候,好像说了想嫁给他当望门寡来着。
现在想起来,呵呵……
被瞒了这么久,说不生气是假的。
更何况,因为这样的隐瞒,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
在这种情况下,她不知道究竟做了多少丢脸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这辈子都不见人的事情。
将秦淮代入到师父的身份去回想那些事,她就又羞又愤,十分难堪。
他一人分饰两角,看着自己蒙在鼓里,被当猴子一般地耍弄,是不是暗暗笑话过她?
还有乔远,红衣,柯旸,这些人,是不是都知道,就独独瞒着她一个人?
哦还有江星若,连江星若都比她先知道!
兰清笳心中的小火苗又蹿了起来。
那女人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不管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反正就比她先知道。
自己好像成了这世上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好气!
除了生气,她还后知后觉地品出了一丝无所适从来。
一个是她敬重如长辈的师父,一个却是她同床共枕的夫君。
咣叽一下,这两个人变成了同一人!
以后,她究竟该怎么跟他相处?究竟该用面对夫君的态度,还是面对师父的态度?
一时之间,兰清笳就有种很凌乱,凌乱到完全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这种身份的转换,比三妹妹要变成自己的小舅娘还要突然,还要生猛。
难怪他一直都瞒着自己,不敢对自己说实话。
这次,若非刚好遇上了刺杀,若非他陷入了生命垂危的危险境地,自己知道了这个秘密后,定然非闹翻天不可。
现在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