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明轩觉得他就是在倔强,这样子,哪里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俨然就是一个操碎了心的老家长。
可是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宋瑾南都还是那俩字,“没事。”
付明轩有种遇上了熊孩子的无奈,这小子,以前那么乖巧听话,怎么一犯起轴来,竟然这么难搞?
付明轩说得口干舌燥,他举起手中的茶杯就要一饮而尽。
谁知,还没碰到嘴,就被宋瑾南劈手夺了去。
“茶有些凉了,我再去泡一壶。”
说着,连着茶杯和茶壶,一并提走了。
付明轩望着空空的手,一脸茫然。
这小子,莫不是撞邪了吧!不然怎么会这么反常?
他心中禁不住一阵担忧,本想等他回来再好好审一审,定要将他的嘴撬开了不可。
但左等右等,也没把那小子等回来。
最后是阿元端着一套崭新的茶具走了进来。
付明轩的眉头顿时拧成了疙瘩。
“怎么是你?宋瑾南那小子呢?”
阿元把茶具放下,如实回道:“宋公子说他对那一套茶具甚是喜爱,想拿回自己屋里赏玩一番。
他还说公子您口渴了,让小的给您再沏一壶茶来。”
付明轩:……
瞧瞧这诡异得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行径作派,确诊了,宋瑾南就是撞邪了。
而且撞的还不是小邪,不知是哪里来的大妖。
付明轩脑中一阵疯狂脑补,这会儿哪里还喝得下茶,当即让阿元去把宋十三请来。
这可是大事,耽搁不得。
阿元见他那么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顿时也被唬了一跳,立马急吼吼地去了。
很快,宋十三就被阿元请了来。
阿元也不知道付明轩为什么要找宋十三,只说他很着急的样子,宋十三还当是他的伤又有了什么异样。
结果一来,看到这小子好端端的,不像是伤势加重的样子。
还没开口追问,付明轩就一脸郑重地开口,“前辈,我觉得瑾南不正常,像是撞邪了!”
宋十三没有露出付明轩想象中的震惊骇然,而是一脸“我看你才撞邪了”的表情。
付明轩见他不信,越发着急。
他便叽里呱啦把方才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宋十三吹胡子瞪眼,“我方才才碰到他,他神色自若,正常得很!
你小子是躺久了,把脑子也躺坏了吧!”
付明轩也怼了回来,一时也觉得自己的猜测似乎有些太过荒唐。
他的气势不觉弱了几分,“那,就算不是中邪,他也有心事。
他这几天在我这儿坐了半晌,若不是我主动开口,他就沉默着,连个屁都不放一个,这也太反常了……”
宋十三:“他不一直都这样不喜欢放屁……呸呸,不喜欢说话吗?哪里反常了?”
宋十三被他带着一下蹦了粗话,有些迁怒地瞪了他一眼。
付明轩神色讪讪。
他的确不爱说话,但,但最近却是总有些怪怪的。
究竟哪里怪怪的,付明轩又说不上来。
而且怪怪的这样的形容,更多的是主观上的想法,他努力巴拉了一番,这才想起了方才的那一茬。
“他原本是要给我泡茶,泡了茶又不给我喝,转个头就把茶壶茶杯都端走了,这,这不是很反常吗?”
宋十三虎着脸,“说不定他就是想存心耍一耍你呢?
以前又不是没有被耍过,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付明轩:……
这话竟然让他无言以对。
宋十三的反应太过理所当然,让付明轩顿时也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这就是他在故意耍自己玩儿?
付明轩还在挠头思考人生,宋十三就已经不耐烦地走了出去。
“以后这些鸡零狗碎的事不要再来找我,平白浪费我时间。”
那语气,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宋十三转过身时,面上的神色却是微微变了变,眉头微拧,神色间似若有所思。
付明轩吃了一顿挂落,心中也不过是微微讪讪,很快就又抛诸脑后,并没有过多地放在心上。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宋前辈嫌弃了。
只是,宋瑾南那小子,真的只是在故意耍自己吗?
想到方才自己还那么真心实意地为他担心着急,付明轩心中就一阵气恼。
真是个没良心的臭小子,存心拿他寻开心,现在指不定正在偷着乐呢!
付明轩想要去找他算账,但奈何自己的腿还不方便下地,只能作罢。
他想着等宋瑾南明天来了之后再好好地跟他算一算这笔账,却没想到,之后,一直到启程回京,那小子都没有再来。
付明轩见他如此,心中越发笃定,那小子就是心虚了,所以才没有再来找自己。
付明轩心中笃信自己的猜测,而实际上,他的猜测却与事实真相大相径庭。
宋瑾南本已经在那壶茶里下了药,甚至已经亲手倒了茶递到了付明轩的手中。
一切只差那最后一步。
没人知道他究竟经历了一场怎样的煎熬与抉择,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被两个小人撕扯成了两半。
在付明轩要把那盏茶喝下去的那一瞬间,宋瑾南没有办法再让自己无动于衷。
他劈手躲过了那杯茶,拎着那壶茶,逃也似的离开了。
在无人之处,他把那壶茶倒进了灌木丛中。
倒掉的瞬间,他觉得那一直压在自己心头的沉沉重压,像是终于消失了。
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的这双手,并不是没有杀过人。
但那些都是该杀的恶人。
奶奶悉心教导他武艺,悉心教养他长大,不是为了让他沦为旁人手中的杀人工具。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他不能这样,变成让奶奶失望的人。
只是想到自己这样做有可能带来的后果,宋瑾南的心又禁不住狠狠地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