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笑得灿然,这才将她身上那股子若有若无的气场打散,众人脸上笑意也都真切了几分。
人群中的周盈儿面色却是微微变了变。
别人或许忘了,但她却还记得,当年在唐氏进门的宴席上,她的娘亲不过就是忘了给兰清笳行礼,就被她当众刁难羞辱。
那淮南王妃的架子,可是摆得足得很。
现在倒是一副亲和模样,归根结底,还不就是不把她的娘家人当自己人!
此时的周盈儿,已经不复当年的年轻貌美。
短短两年过去,她整个人就显得苍老了许多,尤其是周身那股子阴郁的气质,让她看起来显得更加老态尽现。
她周身的戾气有些重,那阴恻恻的目光落在兰清笳的身上,让她一下就感觉到了。
兰清笳转眸看来,霎时跟周盈儿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周盈儿的神色陡然一僵。
对上兰清笳那清亮灼然的目光,周盈儿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面皮不禁微微一紧。
她的周身皆是一派妩然风姿,自己与她相比,陡然显出一股相形见绌的尴尬羞窘,面皮微微烫了起来,与此同时,心中的恼恨也越发熊熊燃烧。
只是,那样的情绪,她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
兰清笳目光轻飘飘地在她的身上扫过,旋即就淡淡转开了。
周盈儿于她而言,不过就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兰清笳三两步就走到了老太君的跟前,直接半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眼睛都笑弯了。
“祖母,笳儿回来了,笳儿可想死您了。”
老太君的手很苍老,握在手中,像是老树皮一般,但是兰清笳却觉得格外温暖。
老太君看着她,眼中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水汽,下一瞬,她那苍老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层薄怒。
“你还知道回来?还记得有我这个祖母?”
她板着脸,一副满心气恼的模样。
兰清笳知道她这是为自己担忧,心中也生出了一阵歉意。
她耍赖般地晃了晃老太君的手臂,语气娇嗔,“祖母,孙女错了,不该让祖母担心。
孙女当初也不知道这一去会去遇到那么多事情,会离开那么久呀。
孙女现在不是好端端的回来了吗?您就大人大量,不要跟孙女计较了。”
兰清笳一副讨好卖乖的模样,老太君见此,原本绷着的面色也有了要松动的趋势,几乎马上就要绷不住了。
周氏会来事,见此情形,当即就笑着开口给老太君递台阶。
“母亲,您看笳儿这么真诚乖巧,您就消消气,别跟她一般见识了。
她这也是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让您担心的不是?”
唐氏虽是兰清笳的继母,但却跟兰清笳并不相识,是以她并没有贸然搭话。
老太君也并不是真的要跟兰清笳置气,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听说的那些消息,心中担心后怕罢了。
因为小辈们瞒着,老太君听说的时候,兰清笳已经脱险,平安无事了。
但最后的结果再庆幸,也改变不了曾经遇到过那般凶险的事实。
老太君眼下见到完好无损的孙女,却也免不了给她一顿下马威,看她下回还敢置身险境。
兰清笳又是一番卖力讨好,老太君便借坡下驴,将这一茬揭了过去。
周氏又向兰清笳卖力夸了一番自己的宝贝孙儿,莫兰亭几次想阻止都没能成功,脸上一派一言难尽的尴尬神色。
烨哥儿很爱笑,长得粉雕玉琢,玉雪可爱,十分讨喜。
如果没有昨夜秦淮的“坦白”,兰清笳见到烨哥儿,心中定然难免黯然神伤。
但是有了昨夜之事,兰清笳心态释然了,看到这小侄儿,她也只觉得十分可爱。
她提前准备好了礼物,是一个十分精巧的长命锁。
她把长命锁往烨哥儿的脖子上戴,笑道:“烨哥儿满月的时候我这个当姑姑的错过了,这便是补上的满月礼。”
周氏当即乐得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这长命锁一看就十分精巧,是她早就提前准备了的,可见她的心意。
周盈儿见兰清笳那么一副毫无芥蒂的模样,便觉得心口憋着一股火。
她不信,同样是成婚多年未有身孕,兰清笳竟然能这般泰然自若,半点都不眼馋别人的孩子!
她心中的憋屈无处纾解,老毛病便又开始犯了。
她开口道,“烨哥儿这般可爱,可真是让我眼馋。
只可惜,夫君忙于学业,我们聚少离多,迄今还没有孩子缘。”
她说着,便有些忧愁地抚了抚自己平平的肚子。
周氏对这个侄女已经不似从前那般喜爱,尤其是出了上回的那件事,自家女儿的名声受损,匆匆出嫁。
虽然女儿现在过得很好,这门亲事也算是阴差阳错的格外合拍,但这是女儿运气好,可不代表着那些做过腌臜事的人能被原谅。
不过现在,看在她夸了自己孙儿的面儿上,周氏还是大发慈悲地开口劝慰了几句。
“你们还年轻,孩子迟早会有的。”
周盈儿一脸感激地点头。
旋即,她目光一转,又望向了兰清笳,状似无意地开口。
“王妃与王爷恩爱非常,如胶似漆,应该快有消息了吧?”
周盈儿的语气如常,就好像是在随意闲聊一般。
但她的话落,气氛不禁凝滞了几分。
老太君锐利的目光立马扫向了周盈儿,面色也陡然沉了下来。
周盈儿又不是三岁小孩,她说话前难道半点成算都没有?
说兰清笳与秦淮恩爱非常,如胶似漆没错,但后面紧跟着的那句,就显得挑事意味十足了。
他们都已经这么恩爱,这么如胶似漆了,却还是没孩子,这说明什么?
说明兰清笳的身体可能有问题,这才久久没有动静。
被周盈儿这话一挑拨,周氏都后知后觉地品出了自己方才的“炫孙”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