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振坤说得信誓旦旦,言辞恳切,却没注意到,秦淮脸上的笑意微微僵了僵,周身也都释放出了一股子淡淡的冷意。
“在岳父眼中,玄机公子就是那等藏头露尾,沽名钓誉的鼠辈?”
秦淮问得凉飕飕的,兰振坤却只当他是也对玄机公子深恶痛绝,这才会这般态度冷淡。
一个是自己的女婿,一个是传言中绿了自己女婿的人,兰振坤心中的天平究竟会如何倾斜,自然不言自明。
兰振坤当即开始不遗余力地贬低玄机公子。
“正是!世人都说玄机公子学问如何深厚,才思如何敏捷,但我却不以为然。
他若真的有才,为何不科举入仕?又为何从不肯以真容示人,整日故作神秘。
焉不知他乃徒有其名,其实内里空空,是以才不入仕,更不敢在人前现身,与真正的学子切磋学问?”
秦淮:保持微笑。
兰振坤依旧没有意识到周身骤然冰冷的气场究竟是因何缘故。
他继续道:“当初笳儿拜他为师,我就觉得十分不妥。
本就男女有别,如何能做师徒?只是当时事情已然传开,人尽皆知,我就算再行阻拦,也已经无济于事。
不过,请王爷相信,笳儿她行事自有分寸,她一心拜师,也不过是被玄机公子在外的名声所惑罢了,笳儿绝对没有跟他有过半分逾矩之事!
这次的那些流言,纯属子虚乌有!”
秦淮神色淡淡的,“我相信笳儿。”
兰振坤说了这么许多,就是为了知道秦淮的态度。
眼下间他开口说了相信兰清笳,兰振坤心中大石便骤然落地,他也禁不住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你们夫妻二人,断不能因为那等宵小之辈就生了嫌隙……”
兰振坤还要再对玄机公子骂上几句,秦淮终于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了他。
“时间不早了,岳父先回吧。”
再次被下了逐客令,兰振坤的神色僵了僵。
但他要说的话都已经说了,他也看到了秦淮的表态,自己的目的算是达成了,他便没有逗留。
正要与侍女一道离开,秦淮又喊住他。
兰振坤急忙回头,就见秦淮的面色略显难看,像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却又只能强自按捺、
兰振坤想,他嘴上说不在意,但实际上却还是生气了。
也是,毕竟哪个男人能忍得了这样的事?
秦淮压了压心口郁气,开口道:“明日玄机公子上堂觐见,岳父只当什么事都不曾发生。
今夜之话,万不可再当着朝臣之面说第二次。
今日之流言,只需过了明日必能化解。”
秦淮是出于翁婿之谊才出声提醒,免得明日他再这般胡言乱语,到头来真正瞧见自己的身份,尴尬丢脸无地自容。
他话已至此,明日兰振坤会不会真的照着他的提示行事,就要看他自己了。
今日平白被他这么一顿骂,秦淮也没有好心到现在就给这个岳丈解惑。
私心里,秦淮还是想要看到他出一出丑。
现在他这一番提醒,也算是全了翁婿情分,不至于让他在知道真相之后还有理由上门兴师问罪。
但是兰振坤却有些误会他的意思。
他觉得秦淮是为了他这个岳父考虑,为了宽他的心,所以才会这般嘱咐。
这个女婿真的是太好了。
可若那劳什子玄机公子在堂上胡言乱语,自己又坐视不管?
兰振坤表面上应下,心中却揣着熊熊战意,只等明日那玄机公子出现了,必喷他个狗血淋头。
兰振坤难得有这般慷慨激昂,又大义凛然的时候,可等到他知道了真相时,终于明白了秦淮为何会有此嘱咐。
他当时好绝望,险些没两眼一翻,直接晕过去……
翌日朝会。
众官员的情绪都有些高涨,隐隐带着一股暗暗的激动。
因为今日玄机公子会受召上殿。
这位玄机公子的行事作派颇为神秘,偏偏在学子中的名望很高,不少上了年纪的文臣都对他嗤之以鼻。
今日便是他跌落神坛之日,众人的心情当然难以抑制。
年轻帝王一身明黄龙袍,端坐上首,一派威严之势。
底下,众朝臣纷纷垂首叩拜,一派恭敬。
诸位朝臣按捺着心绪,先是向秦书墨回禀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待无本可奏了,御史大人这才出列,提醒帝王,该宣玄机公子觐见了。
秦书墨像是这才想起了这件事,故作恍然大悟状。
“如此,便宣玄机公子上堂觐见吧。”
随着太监的一声高唱,一个身着白衣,面带银制面具的颀长人影从殿外缓步而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众人的目光来来回回,上上下下地在这人身上扫视。
不得不说,单从此人的体态气度上来看,的确卓尔不凡,令人侧目。
他走到大殿正中,恭敬行礼,“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用的,是属于玄机公子的声线,是以无人听得出此人便是秦淮。
秦书墨面上端着一派严肃之色,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你就是玄机公子?”
“正是草民。”
秦书墨又道:“近日皇城内有不少关于你与淮南王妃师徒二人的流言。
此番流言,已然对淮南王妃的声誉造成了恶劣影响。
朕近日召你前来,便是缘起此事。对此,你可有什么话要说?”
秦淮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们其实已并非师徒,她已经脱离草民的门下。”
众人都竖着耳朵等他的回答,却不想他竟然答了这么一句。
原来淮南王妃已经不是玄机公子门下的弟子了吗?
不对,谁关心她是不是他的徒弟,他们关心的是他们之间是否有私情。
他的重点未免有点太偏了吧。
秦书墨嘴角略抽,再次开口,“朕现在问你的是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