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鹤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面上现出几分忧虑,但同样也染上了阵阵坚毅。
“笳儿你且放心,我云家已经吃过一次亏,断然不会再这么傻,就这么乖乖地等着别人算计。
你小舅舅我,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兰清笳见他一派丝毫不惧之色,对小舅舅的本事也自是信任的,心中担忧这才稍稍减轻了些。
就算兰清笳知道这与浔龙国的势力脱不开干系,但对方到底身在暗处,被背后捅刀子,总是让人防不胜防。
兰清笳又对云子鹤叮嘱了一番,并让他赶紧把这些信件都销毁了,免得留下什么把柄,直接就成了现成的证据,能将秦淮和云家都拉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云子鹤倒也干脆,他直接把茶水往信上一泼,很快,信上的字迹就模糊成一片,半个字都看不出来,这才拧干,收入怀中,待出了宫之后,再彻底毁掉。
两舅甥的谈话很快结束,云子鹤也没有在宫里多待,又嘱咐了兰清笳一番,这才匆匆离开。
兰清笳在凉亭中静坐了片刻,心中到底还是有些不安。
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告知皇上。
秦淮事事都与皇上交底,这也是他平衡君臣与兄弟关系的一个简单粗暴的法子。
与其让皇上通过自己的手段知道,还不如他直接坦白。
他在皇上面前没有秘密,自然就不会被猜忌。
云家这件事告知了皇上,原本云家被动的处境,就会转为主动。
三皇子若是真的对云家出手,他自以为能将云家这只蝉吞入腹中,却不知道,熹元帝才是在螳螂后面的黄雀。
如此,熹元帝便可顺着此事,查出对方埋在大元里的暗线究竟是谁。
兰清笳自是不好去见皇上的,她便去寻了霍云姝。
她对霍云姝把事情说了,霍云姝若有所思,没有多说什么,便让兰清笳回去了。
霍云姝是聪明人,她应当知道自己为何会寻她说这么一番话。
第二日,霍云姝便又寻了兰清笳说话,“我们便只管好好养胎,顺顺利利地把孩子生下来才是头等大事。
其他事情,自有男人顶着。”
兰清笳听了这话,便明白了霍云姝的意思,她已经把自己昨日的话告诉了皇上,这件事,皇上会处理。
兰清笳这才略略宽了宽心。
一切波诡云谲,都隐藏在了平静的表象之下,慢慢的酝酿着,只待时机合适,便会露出原本狰狞的獠牙。
转眼又过了一个月,外面依旧一片风平浪静。
兰清笳和霍云姝的肚子都大得吓人,两人像是揣着两个大铁球。
她们的预产期就在这几天了。
越是临近关头,两人的情绪就越紧张。
霍云姝变得比以前更加娇气,无理取闹,秦书墨这个一国之君,每日都有忙不完的政事,但对她耐心依旧,甚至比以往更加体贴。
兰清笳心中羡慕,也盼着那人能守在自己身边。
但是,她所能收到的,只有他不远千里传回来的信,还有亲自给腹中孩儿准备的礼物。
他亲手雕刻了一匹小马,做工自然比不上那些经验老道的手艺人,但像他这样的初学者,能做出这般模样的成品,已是十分难得。
兰清笳思念他的时候,便总是暗暗摩挲着那匹小马,似乎这样就能缓解自己那厚重难耐的思念之情。
……
某个静谧的夜。
某个普通的宅院。
那神秘的青衣男子,正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手中的秘信。
他的眸色晦暗不明,久久没动,像是正在经受怎样艰难的抉择。
书童立在他的身侧,见他眉头紧锁,久久呆坐,忍不住出声提醒。
“公子,夜深了,还是先歇下吧,就算有天大的事,也不及公子的身体重要。”
那青衣公子终是将秘信收入了怀中,起身,走出了书房。
书童见此,暗松了口气,忙吹熄了书房的烛火,将书房门锁上,然后点了灯笼,给自家公子掌灯。
夜色很深,也很静。
青衣公子一直沉默着,半晌,他突然开口,“阿鸿,我若要对云家赶尽杀绝,他会恨我吗?”
那叫阿鸿的书童知道公子口中的那个“他”是谁。
他小心地回答,“公子与云家不过是立场不同,各为其主罢了。
公子也并非没有给云家机会,是他们不识时务,如何怪得了公子?”
青衣男子没说话,神色间依旧不见和缓。
阿鸿见此,又开口道:“自古以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无非如是,公子又何必过分介怀?”
青衣男子缓步走着,慢慢的,他的忧虑踟蹰一点点褪去,脸上现出了一派清冷淡漠之色。
“我竟没你想得通透。”
阿鸿闻言,知道公子已然想通,心头不禁微松。
他又忙道:“公子这是折煞小的了。
公子一时想不通,也不过是因为您与云公子有多年交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罢了。
如若不然,凭借公子的睿智才学,又岂会被这等微末之事所烦扰?”
那青衣公子停下了步子,眸光望向了幽黑的天幕,阿鸿手中的灯笼释放着幽幽的光晕,那抹光照在青衣公子的脸上,赫然照出了一张清隽斯文的脸。
这人,不是那琅琊王家的王璟川又是谁?
他的身体稍显瘦削,却十分挺拔,一双眸子幽沉如深潭,深不见底,叫人难以看穿,全无往日在人前时的儒雅风姿。
谁又能想到,王璟川会暗藏着这么一副面孔,这么一重身份呢?
王璟川发出一声似喟叹,似怅惘的叹息。
“是啊,毕竟是相交这么多年,他也算是性情中人。
真的要叫他死于我手中,还是有些可惜。”
他只叹息了这么一声,不待阿鸿再出声劝慰些什么,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思绪。
“不过,要成大事,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