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的神色语气都格外慎重,半点受到勉强的意思都没有。
霍云姝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同样都是当母亲的,她自然知道当母亲之后的心境,那就是什么最好的都想先给孩子。
满月宴,抓周礼,每一个仪式都是属于孩子的最珍贵,最独一无二的回忆。
但现在,却只能让嘉懿和织画参加,沐白却不能露于人前。
她真怕兰清笳会因此多想。
幸而,兰清笳知道轻重。
办满月宴的当日,嘉懿和织画被打扮得漂漂亮亮,两个人都穿得红红火火,格外喜庆。
嘉懿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冷冷淡淡,对周遭一切都爱答不理的样子。
织画却是眼珠子不停地咕噜噜乱转,时不时就咯咯笑几声,整个人很是活泼。
参宴的臣子和家眷们,但凡是见到这对龙凤胎的,无不对他们满口称赞。
虽然知道这些称赞大多数都是因为客套的奉承,但秦书墨依旧高兴得不得了,整个宴会过程,都龙颜大悦。
沐白没法在人前参宴,兰清笳便在自己的宫里给他小小的庆贺了一番。
换上了喜庆的小衣,戴上了红彤彤的虎头帽,沐白原本就精神奕奕,霎时更觉玉雪可人,讨喜极了。
“沐白,今天你满月了。”
兰清笳伸手在他的脸蛋上爱怜地抚摸,眼中充满了希冀与期盼。
“很快,你爹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沐白听不懂,只蹭着她的手,咯咯咯地笑。
兰清笳唇角的弧度弯得更深了几分,只是,想到远在昆南的秦淮,心中难免还是生出了几分怅然。
那个男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兰清笳知道,只怕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但心中还是忍不住强烈的期盼。
她又忍不住想,如果沐白能长得快一些就好了,这样,自己就能带着沐白一起去找他了。
可是这个想法又一下被她压了下去。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
她自己涉险没关系,但沐白还小,毫无自保能力,她绝对不能让他受到半分伤害,陷入半点危险。
心中纵有再多的思念,她也只能强自按捺。
自从当了小舅舅和小叔叔之后,霍云柏往宫里跑的次数就更多了。
之前三个孩子尚未满月,他都被拘着不许进宫。
毕竟孩子太小,娇贵得很,要是霍云柏太没大没小没轻没重伤了孩子,那就糟糕了。
现在,他们终于满月了,霍云柏便被解除了禁令,第一时间就往宫里跑。
哪怕他的小外甥小外甥女和小侄儿都还是个只会吐奶泡泡的娃娃,他还是乐此不疲地在他们跟前刷存在感。
他乐此不疲地凑到他们的面前,不停地伸手指着自己,一遍遍地教他们。
“我是小舅舅,快叫小舅舅。”
“我是小叔叔,快叫小叔叔。”
嘉懿对这个多出来的小舅舅没兴趣,甚至觉得有点吵。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小嘉懿连眼皮都不翻一下,直接阖眼就睡。
偏偏这个小舅舅有些讨厌,得不到自己的回应,就总是喜欢伸手捏他的脸。
嘉懿现在还不会翻身,扭头的动作也做得迟钝,自然躲不开,他只能含恨忍下。
但谁知,越到后面,他越是得寸进尺——他竟然动嘴!
某日,嘉懿正睡得香甜,就听“吧唧”一声,然后感觉自己的脸蛋有点湿乎乎的。
他不过愣怔了片刻,就陡然回过神来。
这个没法忍,他咧开嘴,当即就哭了起来。
霍云柏见他突然哭了,顿时急了,急忙道:“懿哥儿你怎么哭了,快别哭别哭,小舅舅哄你。”
然后就又“吧唧”“吧唧”地往嘉懿的脸蛋上印水印子。
嘉懿:……
他哭得更大声了。
直到霍云姝上前阻止了弟弟的“兽行”,这才将儿子解救了出来。
霍云姝告诉自家弟弟,他的小外甥小小年纪就有了不准别人亲他的怪癖,所以以后不准再亲他了。
霍云柏歪着脑袋,露出了困惑不解的神色。
“可是我看到姐姐也亲他了,可是他却没有哭。”
霍云姝轻咳一声,她能说,那是趁着小家伙睡熟的时候下的手吗?
而且她亲得很小心,根本不会像霍云柏似的,糊他满脸的哈喇子。
这些解释,她都没有说,她只一本正经地道:“因为我是懿哥儿的娘,所以他只让我一个人亲。”
霍云柏若有所思,虽然有点遗憾,不过他很快就想开了。
既然嘉懿这么奇奇怪怪不让亲,那他就转移目标好了。
织画粉粉嫩嫩,还活泼可爱,最是讨喜。
每次见到他这个小舅舅,就笑得见牙不见眼——事实真相是,她见到谁都笑得见牙不见眼,只是霍云柏自我洗脑,不肯让自己相信这个事实罢了。
还有沐白,也是活泼热情,每次见了自己都朝自己咿咿呀呀,手舞足蹈,他定也是喜欢自己的。
霍云柏欢欢喜喜地去攻略剩下两个小宝贝去了。
……
就在这普天同庆的欢乐气氛中,一行人进了京。
这一行人还是兰清笳的老熟人,他们赫然是当年外放为官的穆继和与兰清婉。
只是,与此时百姓的欢喜鼓舞不同,这一支队伍的气氛低迷,还有些怪异。
一辆马车里,时不时就传出些许怪异的声音,像是有女人在嗬嗬地发笑。
这马车里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兰清婉。
只不过,兰清婉此时的模样却委实算不上好。
她披头散发,眼神涣散,身上被粗绳绑着,根本动弹不得。
她脸上时不时就会露出狰狞怪异的笑,叫人见了,只觉十分恐怖。
没错,兰清婉疯了。
在穆继和刚赴任的那一年,她就疯了,迄今为止,她已经疯了很多年。
只是这件事穆继和一直都瞒着,没有让兰家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