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闯听到这个问题,面色就一下紧绷了起来。
秦淮像是没有察觉到,真挚又诚恳地开口。
“我师兄对令尊的为人十分欣赏,对他的医术更是十分钦佩,自从十几年前的分别之后,就一直未曾谋面,师兄觉得很是遗憾,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与令尊见上一面,好生畅聊一番?”
萧闯听到那些话,面色不觉变得更加晦暗,心中一阵难言的晦涩,唇瓣也抿得紧紧的。
秦淮似是这才察觉到萧闯的反常,脸上也露出了迟疑之色。
“是不是我过于冒昧了?抱歉。”
片刻,萧闯才晦涩开口,“我父亲早已经不在了。”
秦淮当即露出讶异又歉意的神色。
“抱歉,我不知道。”
秦淮似还想继续解释什么,但萧闯对此似是不欲多提,他飞快敛了神色,话锋一转,直言不讳,“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梁大人今晚,定然还有别的事吧?
既然都已经是朋友,梁大人不要再绕弯子,有话直说便是,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萧闯方才松口跟他当朋友,却也不会天真到真的马上把他当成掏心掏肺的朋友。
他便是再傻,也知道人心并不似表面那般单纯。
就算父亲真的曾经指点过他的师兄,算是有恩于他师兄,那受恩之人也是他的师兄,与秦淮并没有什么干系。
他那师兄若是真的想要确认自己究竟是不是他的恩人的子嗣,秦淮随便派个人来处理这件事便是,又何至于亲自登门,还这般耐心地与自己谈笑风生?
他这根本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即便一开始秦淮坚称自己别无所求,即便他把话说得再漂亮,萧闯还是不信。
秦淮听了萧闯的话,他并没有急着直入主题,马上抛出自己的目的。
他脸上挂上了一抹深沉又略带犹豫的神色,似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萧闯也没有催促他,而是一副十分耐心的模样。
他越是犹豫踟蹰,便越是说明他别有所图。
萧闯想要知道他到底怀着什么目的,所以,他有耐心。
秦淮故作迟疑地犹豫着,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萧大人,我这个问题,或许还是会有些冒昧,是关于詹将军的。”
萧闯闻言,眸光一闪。
“没什么冒昧的,但说无妨。”
秦淮这才开口道:“你觉得,詹将军的为人怎么样?”
萧闯迎上他的目光,眼神中又带上了几分打量,像是在探究他问这话的意图。
萧闯的脑中几乎是立马就复盘了一番秦淮与詹隋的关系,这两人结下的梁子可不少,所以,他们俩,绝对不可能是朋友,只可能是敌人。
那么,秦淮问自己这个问题,最大的可能就是,拉盟友。
他想要拉拢自己,对付詹隋!
萧闯脑中迅速形成这个猜测,为了验证这个猜测,萧闯把问题又给抛了回去。
“义父英武不凡,骁勇善战,是浔龙国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梁大人觉得呢?”
秦淮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你心中当真是这么想的?”
萧闯面不改色,“当然。难道梁大人不这么觉得吗?”
秦淮毫不犹豫,“当然不。詹隋此人,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沽名钓誉的小人!”
萧闯面露诧异,他没想到秦淮会这么直白地当着自己的面痛斥詹隋。
萧闯并不欲暴露自己的底牌,他故意沉了脸,“梁大人,詹隋是我义父,你当着我的面这么说他的坏话,你觉得合适吗?”
秦淮深深地望着他,“我只是不想你认贼作父。”
“认贼作父”四个字,一下深深地刺进了萧闯的心坎上,直击要害。
现在的他,的的确确就是在认贼作父。
萧闯一直在隐忍,在积攒实力,只为有朝一日能将自己这“认贼作父”的帽子摘掉。
但现在,他还没来得及摘,就有人提醒着他,他在认贼作父。
萧闯的面容瞬间紧绷,拳头也一下握紧。
但,面对秦淮的这话,他却是说不出硬气的反驳。
他狠狠咬唇,半晌,他才哑声开口,“你跟我说这些,到底是想做什么?”
秦淮俯身逼近他,声音压低,但周身的压迫感也更加强烈。
他一字一顿地道:“我想除掉他!”
秦淮就这么直白地袒露了自己的目的,他继续道:“我已经查到了詹隋做的脏事,我要对付他,而我现在,还缺一个帮手。”
他今夜来此,绕了那么大的弯子,又作了那么一番长长的铺垫,他想要的帮手是谁,显而易见。
萧闯也迎上秦淮的目光,眸色幽深,“你明知道我与詹隋的关系,还想要我帮你对付他,你不怕我去向他告发你吗?”
秦淮语气笃定,“我赌你不会。”
萧闯面色复杂,“你就这么笃定?”
秦淮缓缓开口,“我师兄说,萧大夫是个顶天立地的好人,他救过无数人,施过无数恩,你是他的孩子,你的骨子里,也必然有着天然正直善良的血液。
而詹隋,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你不该与那样的人为伍。
若你明知詹隋手脚不干净,还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那么,萧大夫在天之灵看到了,也必然会感到痛心。”
这话,再次直击要害,霎时叫萧闯的面上又染上一片苍白。
秦淮有意一下下地往他软肋上戳刀子,萧闯终于按捺不住,嘶声反驳。
“我才不会与他那样的人为伍!”
秦淮的面上露出一抹微微的笑意,看着他的神色,也像是有着势在必得的笃定。
“我果然没有赌错。”
萧闯这时候才意识到,对于他和詹隋之间的不合,秦淮或许早就了然于心。
正因为了然,他才会那么毫无顾忌地在自己面前说出那番话。
他根本不担心自己会去詹隋那里告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