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却还是有些混沌的意识的,朦朦胧胧中,他就听到自家父皇开口对众百姓们许下了一笔数额巨大的补偿,而那些补偿给他们的银子,全都从东宫出。
那么一大笔银子,明惠帝许出去倒是许得轻轻松松,但却是要将东宫的老底都掏空啊!
慕容睿那仅剩的最后一口气瞬间没喘上来,一下真晕了……
百姓们听了明惠帝的许诺,却是很高兴。
就算是今夜受了些惊吓,甚至是受了些伤,也根本算不了什么,有这么一大笔补偿,值了!
便是那九个当场身亡的百姓的家人,原本的悲痛也被那丰厚的补偿抚平了大半。
人死了固然伤心难过,但是能得到这一大笔补偿,也算是死得其所了,以后一家子的生活就都有保证了。
这样的想法或许很市侩,但的确是大多数老百姓心中所想。
他们只是普通的老百姓,你不能对他说“何不食肉糜”这样的话,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是比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更重要的了。
明惠帝显然是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以,为了最大限度地平息今夜的这场风波,他便直接许出了这最有效的承诺。
反正花的也不是国库里的银子,更不用开他的私库,他自然也不心疼。
要大出血的慕容睿,则是已经心疼晕过去了。
而那几位工部的大臣,跪了一个晚上最后终于还是等来了自己的惩戒——他们被撸了官职,并且也要掏出一大笔银子作为赔偿。
几人跪得腿都麻了,听到官职被撸时他们都已经麻木,甚至感觉庆幸,至少他们没挨板子,也没被掏空家底。
结果,待听完了明惠帝的话,他们这才知道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板子的确是没挨,但是家底却也没保住!
他们只觉得很是心疼,但是却不得不感激涕零,叩首谢恩,还要在心中安慰自己——就算没了官职,没了钱财,但好歹留下了一条性命啊!
跟太子比起来,他们还是很幸运的。
这一场风波终于彻底平息,明惠帝整个人都感觉自己似是老了十岁不止,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十分疲累的感觉。
或许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明惠帝都渐渐麻木了,所以,原本那种在南疆国使臣面前丢了脸面的感觉反而淡了,反正虱子多了不痒。
脸面都丢了,还能捡回来不成?
明惠帝也没想过自己这么好面子,竟然对这样丢脸的事情拥有了这么高的容忍度。
众人都散了,大家都格外沉默,对于今夜发生的事都不敢多嘴议论。
明惠帝也疲倦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原本他想去看看柔贵妃母子的,但实在是太过疲惫,一时便没有成行。
就在江福全要伺候他睡下的时候,外面却是有人突然求见。
小太监小心翼翼的通禀声传来,“皇上,是景太医,他称有一桩要事求见。”
听到通禀,明惠帝原本困顿的思绪顿时就恢复了些许清明,眸中亦是闪过了一抹精光。
她这个时候突然来求见,必然是有十分要紧之事。
如若不然,她绝对不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前来。
明惠帝心中生出疑惑,他倒是想知道,她这个时候来求见究竟所为何事。
明惠帝当即便坐正了身体,沉声开口,“传!”
不多时,兰清笳便被请了进来。
她的神色看起来很是凝重,明惠帝也不觉正了正色。
他这个时候也没有闲心再跟兰清笳兜圈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道:“景爱卿,你这个时候前来求见,是所为何事?”
兰清笳恭敬行礼,这才开口道:“微臣知道此时不宜叨扰皇上安歇,但此事委实十分重大,微臣心中生出疑虑,既不敢妄自裁断,又生怕是自己想多了,左思右想之下,便只能前来回禀给皇上,便是微臣多虑了,至少也能求个安心。”
兰清笳如此这般铺垫了一番,这才直入主题。
“微臣要回禀之事,正与功德碑的倒塌有关。
微臣怀疑,功德碑的倒塌并非是工艺上的问题,亦非偷工减料,而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目的便是故意让功德碑在今夜坍塌,制造出今夜之事。”
明惠帝听了兰清笳的话,面色不觉也冷沉了几分。
“爱卿何出此言?你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明惠帝相信,兰清笳这个时候特意来向自己回禀,必然不可能光凭一张嘴,而全无证据。
若他当真如此,那就真的跟梁昭仪一样蠢了。
兰清笳当然不像梁昭仪那样蠢,“微臣有证据。”
这个证据也不是她发现的,而是宋十三发现的。
这其中的关窍,亦是宋十三告诉了她,兰清笳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她从袖中掏出了一个帕子,旋即将那帕子打开,那里面包着一抔沙土,沙土中混杂着些许碎石,从那材质来看,便正是方才倒塌的功德碑中的材料。
明惠帝看着那抔土,并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只是觉得那抔土看起来有些濡湿。
兰清笳将手朝明惠帝的方向递过去了些,开口道:“这抔土便是证据。这是功德碑倒塌后微臣从中挖出来的。皇上,不知您可嗅到了什么?”
明惠帝下意识地吸了一口,瞬间便闻到了一股异味,因为吸得太猛,他甚至生出了一点恶心想吐的感觉。
他当即就捂住了鼻子,面带嫌恶。
“这是什么味道?快拿走!”
兰清笳便依言将手帕阖上,收了回来。
明惠帝捏着鼻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别卖关子,快说!”
他的面色一派严肃,神色很是郑重。
“皇上您方才嗅到的那股子臭味,实际上乃是一种虫子的尸身腐化之后散发出来的味道。
这种虫子名叫葬甲蚨,它们生在岩石之中,靠汲取岩石中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