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福全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了上前,明惠帝没有像以前那样伸手去接,只是垂眸静静看着,眼眸深沉。
以前没有怀疑过这孩子的血缘,怎么看便都觉得可亲可爱。
但现在,心中有了怀疑,再看这孩子,便似乎总能从他的眉眼中看出几分陌生,哪哪儿都不像是自己的种。
明惠帝的眸底闪过阴郁与戾气,胸中再次翻涌起一股强烈的怒意,完全不受控制,叫他的面容都禁不住微微地生了扭曲。
如果这孩子真的是个野种,那他,定要亲手掐死!
即便是亲手掐死了,也不能消除自己的心头之恨。
明惠帝沉声开口,“来人!”
有小太监应声而入,恭敬垂立等待吩咐,但明惠帝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的眸底闪过什么,又把人挥退,“无事,退下吧。”
他说着,直接抬步便往外走去,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御书房之中。
江福全依旧恭立原地,对于明惠帝去了哪里,他心中却是心知肚明。
他定然是亲自去准备滴血验亲所需要的清水。
现在他整个人患上了可怕的疑心病,对谁都不信任,凡事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才能安心。
不得不说,江福全对于明惠帝的为人可谓是十分了解,此时的明惠帝,的确是亲自去准备滴血验亲所需之物去了。
他现在不相信任何人,必须由自己亲自经手。
明惠帝走后,御书房中就剩下了慕容霏和江福全,以及那个尤自酣睡的孩子。
慕容霏忽的走了过去,盯着那个孩子,开口的语气悠悠的。
“江公公,你说,四皇弟跟父皇长得像吗?”
江福全垂眉敛目,恭敬作答。
“四皇子乃是皇上血脉,自是长得像的。”
慕容霏轻笑一声,“我瞧着怎么那么不像呢?”
江福全这次没有说话了。
他方才即便是听到了些什么,也不可能说出来,更何况,有些话也并不是他一个太监能说的。
慕容霏也似乎并不需要江福全的回答,她又轻轻道:“究竟像不像,父皇自然能明鉴,很快,就能真相大白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轻快,脸上的笑意更甚,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更是充满了同情。
许久后,明惠帝才去而复返,他依旧没有假人之手,亲自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摆放着十个杯盏,杯盏里都装着清水,托盘上还摆着一根细细长长的银针。
方才他端着托盘走在宫道上,一路看到的宫人都吓得忘了反应,大家都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若非如此,又怎么可能看到明惠帝亲自动手做这些事?
明惠帝的确是许久没有做这些事了,即便只是几杯水,他端起来动作也很是不熟练,好几次他都险些没能保持平衡,此时托盘上便溅出了好多水,但却也没人能苛责他什么。
慕容霏见此,心中反而越发紧张激动起来。
父皇亲自去准备了这些,全程都没有假手于人,可见他对此事的看重之意。
这些既是他自己准备的,待会儿验出来的结果就必然是真实可靠,绝不可能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江福全装作一副不知道明惠帝要做什么的样子,迟疑着问,“皇上,您这是要……”
明惠帝深深地看了四皇子一眼,从嗓子里沉沉地吐出了几个字,“滴血验亲。”
江福全面上露出了惊讶错愕,又很是诚惶诚恐的神色,看看明惠帝,又忍不住垂头看看怀中的孩子,磕磕巴巴地道:“可,可上回不是已经验过了吗?”
明惠帝的眸中顿时笼上了一层阴郁之色,对江福全也失去了耐心,“怎么,朕要做什么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
江福全当即慌忙请罪,“奴才该死,是奴才僭越了,请皇上责罚!”
明惠帝冷冷扫他一眼,现在也没那闲心去责罚他,只是冷声吩咐。
“把孩子抱过来。”
江福全不敢再开口多说什么,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了过去,明惠帝抓过孩子的手,拿起了银针,毫不犹豫地在他的手心上一扎。
瞬间,鲜红的血便冒了出来,明惠帝用力在那伤处一挤,便有一滴血滴落进了清水之中。
被他这么一番折腾,原本正在酣睡的孩子被疼醒了,先是不适地皱了皱眉,在疼痛的感觉变得更加清晰之后,他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嘹亮至极。
明惠帝的面上露出了不耐之色,江福全赶忙伸手在孩子的后背上轻拍着哄了起来,手上慢慢颠着。
原本明惠帝的心情就不好,现在他若是再哭嚎不止,只怕会更加惹了明惠帝的不快。
明惠帝的眉头果然蹙了起来,面上露出了明晃晃的不悦。
但他却没有出声呵止,现在,他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他沉默着拿起银针,对着自己的手指扎了一下,缓缓挤出一滴血,往方才那个杯盏里滴去。
慕容霏很想走上前去看杯中的情形,但她又不大敢,只能用力地屏住呼吸,紧张又期待地盯着明惠帝的反应,以期能从他的面部反应中窥探出端倪来。
江福全离得近,但那杯盏里的水只有半盏,他需得很用力地伸长了脖子才能看清楚,但这样的行为无疑是僭越和无礼的,他只能专心地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实际上一颗心都高高地提了起来。
明惠帝目光炯炯,定定地盯着那个杯盏里的情形,一双虎目几乎要瞪出了眼眶来。
他死死地盯着,半晌都没有动一下,而杯盏里的那两滴血,也半晌都没有动一下,两滴血泾渭分明,界限一清二楚,完全没有相融!
明惠帝只觉得自己强压的怒火,瞬间又被人点燃了,噌地一下,那火焰就在胸腔中疯狂跳动,疯狂燃烧,几乎在瞬间将他的理智吞没。
明惠帝脸上的肌肉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