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惠帝并没有把兰清笳传进来,而是自己迈步往外走去。
大家都不知道他究竟是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也没人敢开口询问,就只能静默地看着。
兰清笳一路上都在琢磨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已经让她认定宫中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是,究竟发生了什么?兰清笳猜不透。
以往御书房外值守的宫人都会卖她几分脸面,会主动告诉她一些讯息,让她去见明惠帝的时候能有所准备。
但是这次,外面的内侍们却是一个个神色严肃,噤若寒蝉的模样。
兰清笳见此,心中更加笃定事情不小了。
现在既然来都已经来了,不管是什么事情,也只能勇敢直面,没有逃避的余地。
她立在外面等着明惠帝传她进去,但里面却迟迟都没有传来明惠帝喊进的声音,反而明惠帝自己从御书房中走了出来。
兰清笳一愣,旋即急忙俯身行礼。
明惠帝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在她的身上落了片刻,似是有如实质一般,再次让兰清笳感到了风雨欲来的感觉。
明惠帝开口的语气倒是出奇的平静,“景爱卿怎么来得这么迟?”
这话若在往常,或许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顶多就是君臣间的一场随口问话罢了。
但今日的氛围处处都透着紧张古怪,这句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的话,落在兰清笳的耳中也就带上了一股子兴师问罪的意思。
兰清笳当即就把腰弯得更低了,“彼时因微臣刚回到府中,仪容不整,若是这般入宫面圣只怕会污了皇上的眼,便在府中打理了一番,这才耽搁了时间,还请皇上见谅。”
既然知道明惠帝有刁难之意,兰清笳就更要尽力为自己辩解。
她这个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算是合情合理。
她好好整理仪容再入宫面圣,那也是为表自己对皇上的尊敬。
明惠帝又盯了她一会儿,似是轻笑了一声,即便兰清笳没有看到他的表情,却也莫名从他的那一声轻笑中听出了一点莫名的冷意。
但明惠帝也没有再揪着这件事不放,而是道:“朕还有事,景爱卿且等着吧。”
说完这话,他便抬步走了。
待他离开之后,兰清笳这才缓缓直起了身子,眼中更多了一股晦暗不明的神色。
明惠帝以往便是让她等,也定是会派人把她请到偏殿去,一边喝茶一边等,绝对不会就这么晾着她,让她站在这里干等。
现在,明惠帝对自己的态度已然十分明显,明显到让兰清笳想忽略都不行。
此前去公主府请她的亲卫已经悄然隐退身形,没再继续跟着,兰清笳便有心向内侍打听一二。
但她刚开口,那几名内侍就连连摇头摆手,不敢开口,神色更是满是惊慌,一副生怕自己多说了半个字就要掉脑袋的模样。
兰清笳见此情形,便没有再追问了。
他们能说的,必然会说,现在这般惶恐模样,定然是不会开口的,自己再追问,就是在为难他们了。
一时之间,兰清笳也更加断定了自己此行只怕凶多吉少,难以全身而退。
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
不,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明惠帝派去请她的人就不会这么客气,现在明惠帝也不可能会只是将她晾在这里,而是要直接给她上大刑了。
不是身份暴露就好。
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对兰清笳来说,就都还有回旋的余地。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不论是对御书房内的柔贵妃,还是对御书房外的兰清笳。
过了约莫两三刻钟的时间,明惠帝终于回来了。
便似是历史重演一般,这一次,他又端着一个托盘回来了。
没错,他又去端来了一托盘的清水。
饶是柔贵妃再怎么舌灿莲花,明惠帝都不可能真的容忍一个血缘存疑的人在自己身边一直长到两三岁之久。
作为一个心眼没比针眼大多少的人来说,这无疑是时时刻刻都在他的心口上扎刀子。
明惠帝不会容忍这样的事发生。
最后再验一次,这是明惠帝能给柔贵妃的最后一次机会。
兰清笳看到明惠帝端来的东西,眼眸当即就闪了闪。
一瞬间,兰清笳似是明白了什么。
这俨然就是滴血验亲所用之物!
有了前车之鉴,兰清笳根本不用深想就能猜到,明惠帝这次滴血验亲究竟验的是谁!
兰清笳心中不禁一阵惊骇,甚至升起了一股莫名其妙之感:明惠帝这是又抽了什么风?为什么突然又怀疑起四皇子的血缘来了?
难道,在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郢都城里又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问题,兰清笳还没想出答案,明惠帝就端着那托盘走近。
走过兰清笳面前之时,他只轻飘飘地开口,“景爱卿随朕进来吧。”
兰清笳定了定神,跟在明惠帝身后走了进去。
这一进去,她就因殿内情形吓了一跳。
柔贵妃赫然跪在大殿中央,她的半边衣裳都被那墨渍弄脏,额上更是流满了血,顺着半边脸颊淌下,整个人瞧着分外渗人。
显然,在自己来之前,柔贵妃已经经历了一场并不怎么美好的盘问。
明惠帝转头看向兰清笳,眼神意味深长。
“爱卿,现在,你应当知道朕传你来是为了什么吧?”
兰清笳当即也慌忙跪下,声音充满惶恐,“微臣愚钝,不解其意,请皇上明示!”
明惠帝见她这番反应,眸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
他转头示意慕容霏,“你来告诉他。”
慕容霏看到明惠帝又去端了好几杯清水来,心中已经明白了明惠帝的用意。
他定是要让四皇子和兰清笳再验一回。
慕容霏努力忍住了心中那股期盼他们马上被就地正法的激动,而是用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