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和慕容熙从一开始的惊愕之后,也都很快想到了这一点。
她们的眼神不觉微微闪了闪,心中微生疑窦。
柔贵妃这是真的被刺激得失心疯了,还是装的?
诚如明惠帝自己所想的那般,因为他错误的决定,害死了自己的儿子,身为这个孩子的生母,柔贵妃对明惠帝必然是恨之入骨的。
但她不仅仅是一个母亲,她还是一个嫔妃,作为嫔妃,她没有理由在明惠帝面前耍横。
发生了这样的惨剧,她今后究竟该以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明惠帝才算合适?
怎样都不合适。
她若是表现得太过冷漠刚烈,对明惠帝百般指责,必然会一点点消耗掉明惠帝的愧疚,最后反而会让他生厌,甚至故态复萌,再次怀疑她的不贞。
她若是表现得太过云淡风轻,对于明惠帝的所作所为轻易地原谅了,反而又会让明惠帝心生疑窦,她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她是不是故意的,实际上心里反而在酝酿着该怎么报复自己?
如果柔贵妃不疯的话,不仅明惠帝不知如何面对她,便是她,也需得好好斟酌对待明惠帝的态度,如果不小心,没有把尺度拿捏好,就会引来适得其反的效果。
但如果她疯了,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她的神志不清,给双方都递上了最恰当,最体面的台阶,也让这件事有了最最恰当不过的处理方法。
兰清笳不知道柔贵妃究竟是真疯还是装疯,不过,她更倾向于后者。
因为以柔贵妃的急智,也的确是能想出这个应对之策的人。
而方才所发生的一切,也给柔贵妃的装疯提供了十分充足的理由。
最后,柔贵妃抱着四皇子的襁褓,一路小心哄着离开了。
慕容雪挺着大肚子,由慕容熙扶着,一路抹着眼泪跟在后头。
明惠帝看着柔贵妃的模样,心中更添了一丝难掩的愧疚与复杂。
悔啊!恨啊!
如果一切可以重来,那该多好。
这样的话,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对柔贵妃生出半分怀疑,更不会那样伤害自己的亲儿子。
那是自己好容易才盼来的儿子,更是自己最后一个儿子。
现在,都没了。
他唯一的儿子也没了……
明惠帝的心口一阵阵抽痛,他捂着心口,久久难以平复。
明惠帝被搀回了自己的寝殿,喝了一盏安神茶,这才开始阖眼小憩。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没法让他继续强撑下去。
但他即便是躺在床上,阖上了眼睛,却也根本无法入眠。
现在这般情形,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明惠帝在里间休息,兰清笳、宋瑾南和祝满经三人也没有被允许离开,而是小心地侯在外头。
明惠帝十分惜命,方才他已经有些被吓破了胆,现在他更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况还不甚稳定,自然不肯放他们离开。
而且他在等待自己的亲卫带回最新的消息,他也不知道亲卫会带回怎样的消息,万一那些不中用的又带回坏消息来,自己听了之后再突然发作,有他们在,也能及时施救。
明惠帝比任何人都不想看到自己真的中风。
三人在外头候着,彼此鼻眼观心,暗暗交换着眼神。
今天发生的事可谓是鸡飞狗跳,对于兰清笳来说,更是惊险无比。
所幸最后是有惊无险,她也堪堪避过了这一劫。
如果不是慕容熙和宋瑾南及时赶来,道出了内情,兰清笳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能不能自证清白。
明惠帝现在已然不成什么气候,药人和鬼人也都掌握在了兰清笳的手里,原本他们完全可以把明惠帝熬死,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浔龙国并入大元的国土之内。
但是,这突然冒出来的南疆国却像是一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完全将他们的计划打乱了。
南疆国这颗钉子,必须要拔掉。
他们国土虽小,人口虽少,但却不容小觑,单单是蛊虫一术就让人禁不住背脊生寒。
只希望明惠帝的人能有用些,将卓安昱等人一举抓获,将他们的计划打探出来。
假若明惠帝的人空手而归,依照兰清笳的推测,明惠帝对南疆国也必然不会再留情面。
或许,原本明惠帝打算朝大元打响的第一炮,会转而朝着南疆国开去。
浔龙国和南疆国打起来,这对于大元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两国打得两败俱伤了,大元就能在背后捡便宜了。
不过,南疆国的深浅究竟如何,迄今他们都还没有摸清楚。
对于这样一个对手,兰清笳不敢大意。
她只盼着这次能把卓安昱抓住,然后将他们的底细彻彻底底地挖出来。
现在将对方的底细摸清楚了,日后,大元跟南疆国对上的时候,也不至于太过被动。
然而,事实却并不如人意。
今天就像是被老天爷诅咒了似的,坏消息总是一个接一个。
明惠帝的亲卫经过一番追踪,最终还是无功而返了。
明惠帝小憩了片刻,精神稍微养得好了些,结果就得到了这样一个消息,他顿时又气得一阵暴跳如雷。
“一个个都是废物!朕养你们有什么用?真正到了紧要关头,半点作用都没有!”
一激动之下,明惠帝嘴角好似更歪了,那一番话吼完,嘴角又有涎水淌了出来,因为自己的这番狼狈,他的怒意不觉又飙升了几度。
江福全一边拿帕子给他擦嘴,一边急急在旁边劝慰。
“皇上,请息怒啊,凡事都没有您的龙体要紧!”
明惠帝捂着心口,急促喘气。
江福全急忙送上清火的凉茶,明惠帝就着他的手大口地饮了一口,这才平复了几分。
他本想把这些人都给杖毙了出气,但好歹还是冷静了下来。
这些人虽然这次办事不利,但好歹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