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快快哭过一场,兰清笳的情绪方才稍稍平复。
那么长的时间都等了,还差这区区三个月吗?
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一切就都会被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然而,那个圆满的句号要画成,却并非那么容易,这中间要经历的波折和磨难,往往出人意料。
也正是在除夕之夜这一天,南疆的都城玉卢城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此人身着一身黑衣,身形颀长消瘦,他的左脸上有一道刀疤,蜈蚣一般的疤痕,破坏了他原本清俊的容貌,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平添了几分阴鸷与戾气。
但他此时跪在南疆国君永昌帝的面前,眼中的阴鸷戾气尽数收敛,神色恭敬和卑微。
此人,赫然是王璟川!
他在大元的身份是王璟川,但实际上,他却有另外一个名字卓安烺。
只不过,这个名字,没什么人记得,连他自己也觉得十分陌生。
他曾经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南疆的三皇子。
但也只是曾经罢了。
因为他被国师批命,与南疆的国运有碍,他的父皇就将他从皇室族谱中除名了。
所以,他现在只是一介平民罢了。
很多时候他甚至想,自己如果真的是王璟川该多好。
但不该是自己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求也终将失去。
现在,他便已经彻底失去王璟川这个身份了。
即便他再不愿意,他也只能是卓安烺。
他的身份被识破了。
或许他早就被发现了,早就是瓮中之鳖,只是他自己并未发觉罢了。
终于,一天晚上,无数黑衣人将他的府邸团团围住,他陷入了天罗地网的围攻。
若非他早早准备好了密道,及时从密道逃了,只怕他现在早就是一具枯骨了。
但他脸上的那道伤疤,还有身上无数道伤痕,都见证了他是如何艰难逃生的。
一开始他以为是浔龙国之人发现了他与南疆的关系,所以派人来杀他。
但后来他从追杀他之人的身份上判断,知道他们是熹元帝的人,他是被熹元帝发现了。
他在王家生活多年,明面是王家尊贵的大公子,但实际上,他却是一枚棋子,而且还是被两方势力联合操控的棋子。
他既要帮浔龙国做事,也不得不给南疆国当耳目。
在这样的生活环境下,卓安烺早早学会了凡事留一手。
他早早培植了自己的人手,这次若非有自己那些心腹的救护,他也不可能顺利逃到南疆来。
这么多年,他终于又回来了,回到了他真正的母国,见到了他真正的父亲。
然而,他的父亲却并没有多么欢迎他。
他居高临下地怒视着他,“你怎么回来了?谁让你回来的?”
王璟川,现在或许该叫他卓安烺。
卓安烺听着文昌帝气急败坏的怒骂,眸中闪过了一抹阴郁。
他当然不想回来,但他不回来就会死。
那个在他身边监视的人死了,卓安烺将他身上仅剩的能抑制蛊虫活跃的药瓶拿走了,现在,那瓶药只剩下了一颗。
他若是不回来,就得不到解药,得不到解药,他体内的蛊虫就会发作,他就会爆体而亡。
卓安烺很多时候都曾经想过死,但死亡真正来临的时候,他又会觉得不甘心。
那些害他过得这么凄惨的人都还好好活着,自己凭什么要死呢?
这个信念支撑着他,让他无论再难都挺过来了。
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就不能死。
所有情绪尽数被掩下,他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草民无能,身份已被大元国君识破,无处可逃,只能回来,请皇上责罚。”
他卑微地自称草民,没有唤文昌帝父皇,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
而他内心里,也并不屑于承认他这个父皇。
文昌帝听到他的自称,心中非但没有生出怜惜,反而觉得他还算有几分识趣。
但纵然如此,文昌帝依旧是愤怒居多。
“没有朕的允许你竟敢贸然回来,你难道不知道你会给我们南疆国带来不幸与灾难吗?
难怪朕最近诸事不顺,大巫的卦象也出现了混沌的迷雾,定是因为你这灾星的缘故!”
文昌帝笃信大巫的卦象,对于当初大巫对卓安烺的批命之言也坚信不疑。
若非如此,当初他也不会毫不留情地把卓安烺送去浔龙国,不管不问。
后来卦象发生变化,卓安烺成了一个未知的变数,文昌帝对这个儿子也没有什么怜惜,只有更多的防备与不喜。
若非大巫建议暂时留着他,文昌帝只怕早就让人把他除掉了。
卓安烺听到“灾星”这两个字,面上再次闪过了一抹阴郁,袖中的拳头也暗暗握紧了。
对于浔龙国和南疆国的这场战事,卓安烺自然早就知道了。
有好几个瞬间,卓安烺甚至非常希望浔龙国能将南疆国铲除了。
他虽然是南疆人,是南疆的皇子,但他却并没有享受过这个身份带来的好处和优待,反而因此吃尽了苦头。
若是能看到南疆国灭国,看到他的这位好父皇惊恐又绝望的模样,他心里只觉得无比痛快。
他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南疆皇子的身份也已经被明惠帝知晓了。
所以,卓安烺觉得自己最后就算是走投无路了,也还是可以到浔龙国去谋一条生路。
只是,这一切的前提条件是,他必须想办法把自己身上的蛊虫给解了。
在他的蛊虫没有解之前,他不能背叛南疆国,南疆国也不能灭国。
是以,即便他对这位父亲心中满怀憎恶,他却也不得不跪在对方面前,摇尾乞怜,默默地忍受着对方的辱骂。
文昌帝大骂了一通,卓安烺都不予反驳,一副任打任骂的模样。
文昌帝想直接把他杀了,但又怕会因此影响了卦象的变化,最后只能忍住,只命人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