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军是他亲手造出来的,他觉得自己对他们已经足够了解了,但却没想到,实际上并非如此。
以往大巫的实验,被杀死的傀儡军都是在干燥的环境下,他们一旦失去了生命体征,就会在一两个时辰内慢慢化作齑粉,便是连半点血迹都不会有。
他根本不知道傀儡军的尸身遇到雨水,竟然会产生这么大的杀伤力。
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就不会急着马上对兴陵城发起第二次进攻了!
卓安昱也完全被那番情形吓住了,他又惊又骇,忍不住转头看向大巫,语气都是磕巴。
“大,大巫,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旁人不知是傀儡军的缘故,便当即怒声道:“定是那浔龙军故意给我们下的套!我们这是中计了!”
有人抖着声音问,“那,那我们还要继续进攻吗?”
大巫的面色铁青,铁青中还透着一股苍白。
继续进攻?现在这般情势,还怎么继续进攻?
根本不用往前冲,也根本不用浔龙军再动手,他们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大巫看着这番情形,最后不得不咬牙出声,“撤军!”
原本气势汹汹的战鼓,一下转成了鸣金收兵。
大巫也不得不再次吹笛,将傀儡军召回。
这一场进攻,还没开始,就已然结束了。
城门之上,秦淮却半点机会都没放过,投石机和弓箭手一齐运作,在他们还没有完全撤离之前,能杀一个是一个。
谁让他们主动上赶着送死呢?
这一次派出去的甲兵,又损失了大半,只有极少数人得以脱身。
但是,他们却是因此吓掉了半条命,更有人连连干呕不止。
方才所见那番情形,实在是太过恶心,那股味道,也的确太过销魂,他们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再想重新体验一次。
所幸,这次傀儡军只折损了十几人。
这也只能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但这个不幸中的万幸,却并不足以抚慰大巫此时乌云密布的坏心情。
卓安昱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其余众将,也都面色凝重。
接连两次的进攻战,一次比一次窝囊,一次比一次败得惨烈。
而这两次进攻,都是大巫一意孤行之下下的指令,众人心中对此都难免生出了两分怨言。
但纵然如此,却也没人真的敢把怨言说出来。
毕竟眼前这位是大巫。
他就算做了错误的决策,也不是他们能置喙的。
有人忍不住开口,“大巫,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大巫那苍老的面容上露出几分疲态。
现在该怎么办?大巫心中也产生了不确定性。
原本他的态度十分坚决,那就是强攻,一次强攻不下,那就两次,两次攻不下,那就三次四次,只要他们的火力够猛,定然就能将兴陵城破了。
但是现在,接连两次的惨败,且两次都发生了让他始料未及的意外,这让大巫对自己原本心中坚定的策略也产生了动摇。
他心中冒出了一个念头:一步错,步步错。
连老天爷似乎都在帮浔龙国,现在,他们**国还有胜算吗?
大巫闭眼许久方才睁开,开口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哑意。
“你们有什么建议?”
众人都面面相觑,此前大巫都是独自做了决定,对他们也只是通知而已,他们根本没有反对的权利。
但现在,大巫竟然开始询问他们的意见了。
大家一时之间都没开口。
大巫沉沉出声,“此前是本座延误了战机,而后又太过激进,的确是本座决策失误。
现在,本座只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大家有什么建议,但说无妨。”
大巫的这番话,又让众人惊了一下。
大巫竟然主动向他们低头认错了。
上位者,最难低下的便是那高高的头颅,因为高姿态久了,便习惯了一直高姿态。
即便是明知道自己错了,往往也很难让自己低头认错。
大巫的这番话说得诚恳,不似客套。
他的确不是在客套,而是真心实意地低头认错。
他的确有自己的骄傲,但比他的骄傲更加让他在乎的,就是**的国运与未来。
他深知这一场仗何其重要,容不得半分差池。
此前的确是自己犯了错,既然如此,他便是低头又何妨?若是现在能及时弥补,也为时不晚。
曹正浩见此,心中对大巫的印象又有了些许改观。
他还以为大巫会继续固执己见,不听劝诫。
现在他能愿意放低姿态听取劝诫,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好事。
曹正浩道:“大巫,末将以为,既然强攻不下,我们不妨采用迂回之策。
他们既然不出来,我们就想办法逼他们出来。”
他伸手指向了舆图上的某个地方,“你们看,这条河,是兴陵城水源的上游,我们若是在上游截断了他们的水源,他们迟早要被我们逼出来。”
卓安昱却是摇头,“工程量太大,时间来不及了。”
三个月的时间,可是已经过了一个多月,就只剩下一半了。
这点时间,根本来不及做这些。
但曹正浩等人却不知卓安昱口中的来不及指的是什么。
“这场仗我们大不了便多花些时间,也总好过正面强攻,直接被他们当猴耍吧。”
“对啊,大不了就什么都不做,守到他们的粮草吃完了,他们自然就不会再继续做缩头乌龟了。”
卓安昱听得着急,“不行,我们必须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内把这场仗打完!”
大家见卓安昱那焦急又坚定的模样,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大巫叹息一声,“事已至此,本座也没有什么好瞒你们的了。”
卓安昱听他这话的意思,便知道他是打算把事情道出了,他想说什么,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此前大巫对此事守口如瓶,是为以防事情外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