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冲着要把大元军打得落花流水来的,结果还没开战呢,自家亲眷就第一个跳出来开始劝降了。
若是来劝他们投降的是大元军,那他们定然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甚至还会狠狠啐一口,觉得他们是痴人说梦,自己是何等铁骨铮铮的汉子,便是宁愿战死,也绝对不会做出投降之举。
但是,来劝说他们投降的人,却是自家的亲人。
而且,他们看起来便语气诚恳,苦口婆心的样子,完全不像是被人胁迫了才说出这番话,反而说得格外真心实意。
同样的话从自家亲人的口中说出,其效果自然也就大不相同。
至少,自家亲人不会害了自己。
不少士兵心中都不觉微微生出了动摇。
蔡苑廷、陈旭之和蒋松柏,亦见到了自己的亲人,也接受了这一番劝说。
来劝说蔡苑廷的,还是他的亲爷爷蔡国公。
蔡苑廷听到劝降的话从自家亲爷爷的口中说出来,他的神情有些复杂。
“祖父,您以前不是一直都教导孙儿要对朝廷尽忠的吗?”
蔡国公的神色微微怅然,“浔龙国气数已尽,这个天已经变了,你我不过无名小卒之辈,既然无力回天,不妨顺势而为。”
蔡国公知道自家孙子是个几头驴都拉不回来的倔脾气,若是他自己没有想通,只怕会直接闹开,到时候,他可就成了大元军要开刀的活靶子了。
蔡国公便继续缓缓开口,“原本祖父也想不通,觉得这样是当了卖**,成了亡国奴,觉得自己这是背叛了皇上,背叛了朝廷。
但是,后来那位大元的将军带着祖父和其他一些同样不肯低头的人上了一趟西山。
你知道祖父在西山上看到了什么吗?”
蔡苑廷的神色微动,面上浮出两分疑惑来。
“什么?”
蔡国公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开口,在蔡苑廷的耳边低声耳语了一番。
蔡苑廷听罢,面色当即就变了。
“你不知道,西山上的那些人究竟有多惨,他们过的根本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而我们看到的那些,还仅仅只是存活下来的人罢了。
还有不知道多少人没有熬住,直接丢了性命。
而这一切的主使者,便是我们曾经的皇上,这样一个对百姓没有半分仁义的昏君,又有什么值得我们继续为他的江山拼命的?”
蔡国公的神色语气都十分气愤,提起**帝时,语气中便满是厌恶不屑。
除了他,当时那些其他旁观了这一切的人,也都纷纷转了态度。
现在蔡国公主动将此事告知蔡苑廷,便也是为了开解他,让他不要因此犯了执拗,给自己惹祸上身。
蔡苑廷半晌沉默。
他心中也有震撼,但他想到什么,那抹震撼与不敢置信又被压了下去。
因为他想到了鬼人军。
他没有见到祖父口中的药人,但他却见到了鬼人军。
那支军队的确是战斗力非同一般,但一般人怎么可能会拥有那样的状态?
他们会变成那样,定然也是曾经经历过很多常人难以忍耐的痛苦。
从他们的身上,蔡苑廷也就能想象药人的状态,以及药人或许经历过的一切。
蔡苑廷沉默着。
这些突然出现的大元军,也让蔡苑廷对秦淮的身份有了更加明确的猜测。
所以,秦淮可能是大元人?
蔡苑廷在沉默着思考着,蔡国公见此,却将他的沉默当成了依旧不能释怀。
蔡国公又缓声开口。
“廷儿,你且看看周围的百姓们,你看看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他们看起来,像是被强迫的吗?”
蔡苑廷依言看向其他人,他们劝说自家儿孙主动投降的神色那么真诚,语气那么诚恳,甚至还带着一股急切恳求的意味。
他们是真心实意的吗?
当然是。
如果大元军行事暴虐,罔顾他们的生死的话,那这些人自然不会真心实意地说出这番话。
但是大元军自从入城之后,一直采用的都是十分温和的怀柔政策,除了一开始大家都很是惊吓,到了后面,百姓们都感觉,自己的日子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非但没有受到影响,甚至比此前更加有序一些。
百姓们追求的,只是平静安宁的日子,原本大元军的出现让他们战战兢兢,是因为他们害怕大元军会侵扰他们的生活,侵害他们的性命。
但是现在,大元军的表现让百姓们放了心,所以,他们比任何人都希望不再有任何大战发生。
因此,他们现在劝说自己亲人的时候,比任何人都急切,唯恐他们会不听劝说,与大元军硬碰硬。
蔡国公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这个天下,不仅仅是某一个人的,而应该是百姓们的。
这场仗究竟该不该打,要不要打,不仅仅是交给你们来决定,还要交给百姓们来决定。”
蔡苑廷终于缓缓地点了点头,给了蔡国公一个准话。
“祖父,孙儿明白了,您放心吧。”
蔡国公仔细看着蔡苑廷的神色,见他面上神色不似作伪,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蒋松柏和陈旭之那边,也都被各自的家人劝服了。
大家唯一的疑虑,大概就是萧闯这个将军了。
若是萧闯带头反对,号召他们听从命令,战斗到底,那他们究竟是听还是不听?
萧闯并不打算这么做。
他现在,就只是需要一个顺理成章,能给他下的台阶罢了。
这时候,慕容熙亲自出面,给萧闯搭了这个台阶。
慕容熙作为郡主,也作为端王的遗孤,这个时候出面劝降萧闯这个依旧在为浔龙国卖命的大将,是最合适不过的。
慕容熙出现在萧闯的面前,开门见山,“萧将军,降了吧,不要再打了。”
萧闯自是不可能直接答应,他的面色微沉,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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