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安烺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就是个爹吹。
从自己遇见他,这小孩儿就一直把他那个爹挂在嘴边,俨然觉得那个爹无所不能,无人能敌。
但是,这个他眼中无所不能的爹,却非但没能保护好他,连自己都性命垂危,需要人救。
基于现有认知来看,卓安烺可半点都不觉得这孩子的爹究竟有多厉害。
卓安烺方才问起,也不过是随口一问,他大概也能猜到,那人多半是现在南疆的新官员,是以才会跟焦正初有交集。
沐白没说出他的名字,卓安烺也没想再多问。
终归,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罢了。
卓安烺已经在心中轻飘飘地把这件事揭了过去,但沐白这个爹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爹爹被卓安烺这般瞧不起,他当即再次出言维护。
“我爹爹他就是很厉害!这次,这次他只是一时大意,马失前蹄罢了!”
沐白气鼓鼓的,一副“不准你瞧不起我爹”的模样,卓安烺见此,也懒得再跟他较劲儿。
他敷衍着道:“好,你爹很厉害,他全天下最厉害,行了吧。”
沐白见他这般敷衍,心中不觉又是一阵憋闷。
他说的是真的嘛,爹爹真的很厉害,以前他和娘亲在浔龙国做的那些事,可都是可以让他吹牛吹个三天三夜的呢!
沐白很想对他大吹特吹一番,但最后,又硬生生地忍住了。
也不知道这个叔叔是个什么身份,他出现在这里,多半是南疆人。
沐白非常小人之心地想了想,如果自家爹爹做卧底的那些年,也曾经跟这个叔叔有仇,那自己直接说出爹爹的丰功伟绩,岂不是就会让爹爹暴露了吗?
如果自己的小人之心真的猜中了,那自己把他带去找爹爹,他看到爹爹的模样,认出了爹爹来,会不会反过来对爹爹不利?
沐白有瞬间的迟疑与担忧。
但很快,他就又想到,爹爹以前做卧底的时候,是易了容的,他完全扮作了另外一个人。
所以,就算这位恩公叔叔当真是跟爹爹有仇,他也多半只见过爹爹易容之后的样子,没有见过爹爹本来的容貌。
思及此,沐白一下就放心了。
多亏他聪明,连这点都想到了,不然,他定要忍不住疑神疑鬼了。
沐白心中的小九九不断,对于自己的小心思,他不免有些心虚。
他这般怀疑和提防恩公叔叔,是不是有些不厚道?
不过他转念一想,是恩公叔叔自己教他的,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现在这般提防他,也算是不负他方才的殷殷教诲。
嗯,没错,就是这样。
大不了,等解除误会之后,自己再想办法好好补偿恩公叔叔好了。
这么想着,沐白就坦然多了。
卓安烺不知道这个自己以为傻乎乎的小家伙,实际上心里早就对自己生了提防,他压根儿就不似自己以为的那般老实本分。
沐白眼珠子又咕噜噜一转,主动问道:“叔叔,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你是南疆人吗?”
恩公叔叔跟爹爹到底有没有什么旧怨,光靠自己瞎猜是猜不出来的,既然如此,他便不如直接开口旁敲侧击。
凭借他的聪明才智,兴许真的能问出点什么来呢。
卓安烺对于自己的身份却是不愿多提。
他睨了沐白一眼,淡淡道:“小鬼头,我的事,你还是少打听,知道得越多,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事。”
沐白敏锐地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恩公叔叔这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身上的的确确是藏着大秘密呀。
若他真的只是个寻常人,直接说出来不就是了,哪有这必要藏着掖着。
沐白被警告了,但依旧压不住心头的好奇。
相反,恩公叔叔越是这么不肯说,沐白反而越发忍不住发散联想。
恩公叔叔功夫那么好,看起来就像是个很厉害的人,他以前会不会是南疆的臣子?
啊对了,方才恩公叔叔一下就说出了那个坏爷爷的名字,可是沐白明明记得自己没有告诉过他。
这说明什么?说明恩公叔叔跟那个坏爷爷以前就认识,而且他们还有仇。
坏爷爷以前就是南疆的老臣,恩公叔叔认识他,还能跟他结仇,这就说明恩公叔叔多半也是南疆的臣子,且身份不低。
不然,若是一般的人,就算是想跟那个坏爷爷结仇都没机会呢。
沐白自觉自己已经推理出了真相,心中顿时一阵自得。
但自得过后,沐白就又忍不住忧虑起来了。
恩公叔叔是南疆人,还是以前南疆的臣子,可现在南疆国已经被大元吞并,不复存在了。
那恩公叔叔他对大元,究竟是抱着怎样一种态度?
他是像大多数南疆子民一般愿意归顺大元,还是对大元抱有成见,觉得大元是他的仇敌?
如果是前者,那自然再好不过。
但如果是后者,那他会不会迁怒到自己的身上?
自己可是根正苗红的大元人,甚至还能算是大元国有头脸身份的人呢。
若是恩公叔叔知道了这一点,迁怒到自己身上,自己该怎么办?
沐白想得太专注,根本没有留意周围的情况,只闷着头朝前走。
走着走着,整个人忽的就被人拽了一把,沐白陡然回神。
便见他的前方赫然是一棵粗壮的大树,而方才若不是恩公叔叔拽了他一把,他就要直直地朝大树上撞去了。
“在这样的地方你小子走路都敢不专心,要是不小心踩到些不该踩的东西,你可就别想活了。”
沐白闻言,神色一凛,旋即面上便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
“我错了,我接下来一定好好专心走路。”
卓安烺观他神色,莫名从他的脸上看出了一点鬼头鬼脑的影子来。
“你方才在盘算些什么?”
沐白当即摇头否认,“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