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卓安烺,再次被灌入了与方才同等分量的血。
片刻之后,他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冲撞更加激烈了起来。
像是有一股强劲又霸道的外来之力,正在蛮横地冲撞着他体内原本的势力,双方便好似在争夺地盘一般大打出手。
方才这股冲撞就在进行着,但是那股外来之力却没有这般霸道,是以这样的冲撞还是较为温和的。
但现在,因为沐白又给他增加了剂量,骤然就增强了这股外来之力的力量,双方的争斗霎时就变得激烈而白热化起来。
卓安烺的身体,成了双方争夺的战场。
斗争愈演愈烈,激烈到卓安烺的眉头都不禁蹙起,额上也渗出了点点细汗,口中亦是不受控制地发出阵阵闷哼。
他再次感受到了不适,牙关紧紧咬着,拳头也不自觉握紧了起来,整具身体都刹那间紧绷了起来。
沐白见此情形,面上当即就露出了慌张又无措的神色。
怎么会这样?此前自己给恩公叔叔喂下血水的时候,他还好好的。
为什么第二次再给他喂下去,他就变成了这样?
这样的反应,就好像是一时之间承受不住,整个人都要炸裂开来似的。
难道,他这是虚不受补吗?
沐白顿时慌了,心中也陡然生出了阵阵后悔。
他不该那么莽撞,一下给恩公叔叔喂下那么多的。
沐白伸手,用力地摇晃着卓安烺的身体,说话的语气更是满含哭腔。
“恩公叔叔,你,你醒醒,你快醒醒,你不要吓我……”
卓安烺没有醒来,他的眉头皱得更紧,面上露出了更加痛苦的神色,呼吸也变得更加急促,很快,他的满头满脸都渗出了汗来,整个人就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的身体正在经历着阵阵痛苦,但是这样的痛苦,又跟以前所经历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以前每次蛊毒发作,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会有被毒虫啃咬的痛意。
但是这一次,他虽然同样在经历痛苦,但感觉那痛苦的来源,却好似并非是出自那些蛊虫,反而像是自己的身体里突然出现了一股强有力的霸道力量,是那股力量与自己体内的蛊虫碰撞和抗衡,才让他产生的痛苦。
在那股强劲的霸道力量之下,便是那些让他望而生畏的蛊虫,也都不得不退避三舍。
这是一场对蛊虫的清缴和消灭。
沐白是药圣体质,他的血,是卓安烺体内的蛊虫唯一的克星。
但是,这也同样是对他身体的巨大侵害和损伤。
因为,那些蛊虫已经在他身体住了很多年,几乎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现在,要将之清除,剿灭,那无异于是要将它们跟他的血肉剥离。
剥离的过程,本身就是残忍血腥,且痛苦煎熬的。
原本,他喝下的那点剂量的血,只是让双方较为温和的交锋。
如果沐白真正懂医的话,他就该过一些时日,再给卓安烺喂下同样剂量的血,如此循序渐进,花上数月的时间慢慢调理,便能用更加温和的方式,帮他把体内的蛊虫清理干净。
但是,沐白并不懂医。
沐白的急于求成,加剧了卓安烺体内这两股势力的冲撞,这也就大大增加了卓安烺的痛苦。
如果卓安烺能咬牙挺过来,他就能获得一次新生。
但如果他没能抵抗得住体内那种蛊虫强行剥离的痛苦,他的性命就会就此终结。
这一场涅槃重生,就将以惨烈的方式画上句号。
沐白不明白这一点,这才好心办了坏事。
而卓安烺,他在最初的痛苦煎熬之后,慢慢就从自己身体的点点变化中体悟到了些许端倪。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拥有这样的机缘和造化,但是,他的心中却是生出一股强烈的信念——不论如何,他都要挺住,绝对,绝对不能败下阵来。
他不确定自己的猜测究竟是不是真的,但既然他生出了这样的猜测,他就不可能这么白白地放弃。
以前,他在明知道自己没有出路的前提下,都能咬牙挺过那样的痛苦煎熬,现在,既然已经隐隐看到了一点希望,自己又怎能就此放弃?
就算,这终究只是他的一个幻想与奢望,他也要先咬牙挺过来再说。
说不定,最后当真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呢?
让卓安烺咬牙坚持下来的,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那就是沐白不停在自己耳边响起的哭喊声。
那小东西当真是聒噪,方才就不停地在自己耳边叨逼叨逼地说话,现在更是烦人,一个劲地在自己耳边哭。
明明是个男孩,怎么这么爱哭?
许是因为知道这个世上至少有一个人在为自己哭泣流泪,至少有一个人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去,卓安烺心中原本的信念也越发坚定。
他要熬住,他要挺下去!
无论如何,都不能就此放弃。
卓安烺终于艰难地睁开了眼,朦胧中看到了那张小哭包的脸。
他一边强忍着痛意,一边万分艰难地,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
“别,哭……我,死,不了……”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几乎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他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之后,立马又被一股更加强劲的痛苦侵袭。
最后,所有的话音,全都化作了破碎的呻.吟。
沐白见他醒了,还张口说话了,面上当即就露出了一阵难掩的欣喜。
但是,他的欣喜还没来得及彻底扩散,在看到他再次被痛苦折磨的样子,沐白的欣喜立马就变成了揪心与担忧。
“叔叔,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我不该乱给你喂东西,都怪我!”
“你一定要挺过来,如果你出了事,那,那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沐白再次感到了自己的弱小,也认识到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