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因此,他在利用云子鹤,对付云家的时候,心中曾经出现过犹疑与挣扎。
但最终,他还是照样下手了。
由此可见,他的确是个自私的人,即便是把云子鹤当成朋友,但他最看重的,还是自己本身的利益。
云子鹤听了他的这话,心弦缓缓松开,最后慢慢点头。
“好,我知道了。”
云子鹤对他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了解,他其实是有些傲气之人,这种时候,他不会为了讨好自己而说谎。
他的回答,让云子鹤心中生出了一种微微释然的感觉。
至少,他对自己这个朋友并非全然利用。
他曾经真心将自己视作朋友,那便也算不辜负自己对他的真心实意。
卓安烺再次开口,声音沉缓,又带着几分自嘲之意。
“我既把你当朋友,却还是选择了背叛,我根本没有资格在你面前说那些话,你或许也在心里瞧不起我吧。
对于我的所作所为,我不想辩解什么。
总之,对不起,不管你们接不接受,对你,对云家,我都欠了一个道歉。”
他说着起身,朝云子鹤深深鞠了一躬。
云子鹤想伸手阻拦,最后却还是忍住了。
他从卓安烺的这番行为和话语中听出了一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意味。
这次入京,他的结局多半不会有多好。
他在此之前大概是要对以前之事做个了断,也能让他自己能得到释然吧。
最终,云子鹤还是低声开口,“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吧。”
卓安烺听了这话,先是微愣,旋即,面上便露出了一抹微微的笑意,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淡淡的暖意。
哪怕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是,在死前能听到他的这话,卓安烺便觉得多了几分满足。
至少,自己还不算是彻底失去了这个朋友。
他的人生能有这样一个结局,他已经很满意了。
顿了顿,卓安烺还是轻声问道:“王家的境况,可还好?”
他知道,自己或许是这世界上最不配问起王家之人,但他心中却还是禁不住升起记挂。
他一直没有在秦淮和兰清笳面前表露,是因为他们二人也并不清楚,他们也没义务为自己去探听相关的消息。
但现在见到了云子鹤,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便诚如他先前所说,就算是再铁石心肠之人,演戏演久了,也难免会入戏。
他虽不是真正的王璟川,但却也真真切切地享受了王璟川该有的待遇,得到了王家多年的培养,也拥有了王家人投注在他身上的诸多关爱。
自己的身份被揭穿,于无关紧要之人最多就是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闲聊一二。
但对于王家来说,必然是难以承受的巨大打击。
对于王家,他才是真正的愧疚难当,无颜面对。
他这将死之躯,无力为王家做些什么,也不敢奢求他们的原谅。
他现在唯一期盼的,就是他们能过得好。
云子鹤闻言,面上不觉露出了几分欲言又止之色。
卓安烺见到他流露出这番神色,心头不禁微微一紧,手也暗暗握紧了几分。
“他们现今究竟如何了?我希望你能如实告知!”
顿了顿,云子鹤还是开了口。
“因为你的事,王家上下也被皇上彻查了,因此查出了一些王家旁支在琅琊仗势强占良田,强抢民女之恶行。
另外,王小姐的夫家归德将军在此前更是趁势欲起兵作乱,幸而最后被镇压了下来,但皇上也因此震怒。
而这件事,也有王家后辈被牵涉其中,皇上因此便将王家狠狠严惩了一番,凡是出自琅琊王家的官员都被降了职,原本琅琊王家的部分良田也被皇上收回,收归朝廷所有。
我派人登门去拜访过,王老爷和王夫人都病倒了。”
卓安烺听罢,久久沉默。
作为一个曾经考中状元,且也曾在朝为官之人,卓安烺自然拥有超过常人的政治敏感度。
云子鹤所说的这番话,让卓安烺敏锐地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他并非是为自己开脱,而是真心觉得,琅琊王家之所以会遭遇这番动荡,根本不全然因为他。
他的事情,顶多只是一个契机,一个导火索。
琅琊王家会经历这番动荡是因为,熙元帝原本就想动他们了。
王家盘踞于琅琊,因历史原因,外姓之人基本上很难介入,宗亲关系十分团结紧密。
都说强龙难压地头蛇,便是朝廷委派的官员到了此地,也都得给王家三分薄面。
面对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团体,朝廷不可能会没有想法。
但是,就算朝廷有想法,也得量力而行,看看自己能不能动它。
这次,卓安烺之事便给了熙元帝能撬动王家在琅琊根基的契机。
卓安烺乃是卖国的奸细,就算王家极力撇清,表示自己此前并不知情,但熙元帝若是执意不肯相信,他便有绝对的理由发落王家。
原本朝廷不敢动琅琊王家的原因之一便是他们太过团结排外。
但现在,卓安烺这个奸细便出自王家嫡系,可以说,琅琊这次遭遇的劫难起因全在卓安烺的身上,其他旁支对于卓安烺的原养父养母一家能有什么好印象?他们还能团结起来吗?自然不可能。
熙元帝没有直接发落王家,而是趁机对琅琊来了个大摸底。
王家这么一个世家大族,在琅琊盘踞多年,俨然成了土皇帝,他们会没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这样的事随随便便就能查出一大把。
这些,便进一步成了熙元帝对琅琊王家下手的筹码了。
加上王语瑶的夫家造反,王家子侄也掺和其中,熙元帝就更有理由动王家。
如此数罪并罚,熙元帝没有趁势直接将王家的官员都撸了,也没有大开杀戒,已然是帝王的仁慈。
但他之所以会这般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