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对兰怀谦这个小舅子没有什么恶感,也不希望他因为这件事而生出芥蒂。
楚宴什么话都没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起身了。
沐白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了转,他看着爹爹和娘亲的神色,敏锐地预感到接下来只怕会有一场血雨腥风。
既然爹爹娘亲要把他们支开,那他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好了,做人嘛,难得糊涂。
兰怀谦也意识到自己是要被支开了。
兰怀谦觉得这是在说关于自己的事,自己应该是有旁听权的,但他也明白一个道理,大人往往觉得他们是小孩,在商谈正事的时候都会避开小孩。
自己就算是提出要留下旁听,也一定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最后的结果也只是自己主动离开,和被下人带走两种结果罢了。
兰怀谦不情不愿地起身往外走,不过,在走出大门之前他又回头,语气郑重地为自己争取了一下。
“如果你们要谈的是让我进宫当太子伴读之事的话,那我先申明一下我的观点和意见。
我觉得在府中开蒙就挺好的,我不想进宫。”
兰振坤的官衔不高,没有机会带家眷入宫,兰怀谦自然是没进过宫的。
许是因为没去过,所以他对皇宫也没有什么向往。
他习惯了在府中的生活,每天乖乖跟夫子开蒙,课业也不算特别繁重,他学得游刃有余。
还能每天到祖母那里玩耍一小段时间,也陪祖母打发时间。
这样的生活逍遥自在,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若是进了宫,那这平和稳定的局面岂不是就要被打破了?
而且,他也曾从祖母和下人们口中听说过,皇宫是个规矩森严的地方,进了皇宫,说话做事都得小心谨慎,不能犯一丁半点的错。
不然,脑袋就可能要保不住了。
这个认知,就更让兰怀谦对皇宫没有什么向往了,甚至还有两分畏惧。
他若当真进了宫,万一一个不小心做错了事,要掉脑袋了怎么办?
他可不想死啊!
兰怀谦的语气郑重,小脸上也是一派认真,希望他们能好好重视自己的意见。
但是,兰振坤对他这话却是不以为意,用一副打发小孩子的语气对他道:“这是大人该决定的事,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兰怀谦闻言,禁不住撇了撇嘴,“可这件事是关于我的事,我当然要有发表意见的权利。
而且,我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经长大了!”
兰振坤依旧敷衍道:“好好好,你不是小孩子了,你长大了,爹知道了,你快跟沐白去玩吧。”
兰怀谦:……
感觉自己有被敷衍到。
虽然兰怀谦还小,但他心里却已经有了一杆秤。
在这个家里,最不靠谱的就是他爹了。
出于这样的认知,兰怀谦越发不想走了,他只怕自家亲爹会一拍脑壳,强势地给自己做了决定。
沐白拉了拉他,小声道:“放心吧,你不会进宫的,相信我。”
沐白说得异常笃定。
兰怀谦对自家亲爹没信任,但却破天荒地对沐白的话生出信任。
也是,他爹可没能力把他安排进宫,只能让大姐姐和大姐夫帮忙。
现在沐白都说了他不会进宫,那想来这事多半就成不了。
这么想着,兰怀谦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待他们走远了,兰振坤这才笑呵呵地道:“怀谦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得考虑长远的事,你们可千万别把他的话当真。”
唐氏再次开口,“怀谦比一般孩子要早慧些,也更有主意,他说自己不愿意,想来就是真的不愿意,老爷,此事还是作罢了吧。”
唐氏一而再再而三地泼冷水,唱反调,兰振坤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
“你个没见识的蠢妇,当真是目光短浅!你既什么都不懂就给我老老实实地闭嘴,不要在这里瞎掺和!”
唐氏怎么着也是长辈,兰振坤当着兰清笳和秦淮的面便这般训斥她,多多少少有点不给她脸面。
唐氏的面上顿时染上一抹有些难堪的绯红,什么都没再多说,只是低下了头。
她该劝的都已经劝过了,只希望兰清笳和秦淮能相信她的真心实意,不要因此连带着把怀谦也迁怒上了。
兰清笳神色淡淡地看向兰振坤,“我倒是觉得母亲说得很在理,怀谦年纪虽小,但我们也不能罔顾他的意见。”
兰振坤闻言一愣,当即道:“笳儿,你可别想茬了,怀谦一个孩子能拿什么主意?这凡事自然得由我们大人来为他筹谋安排。
在府中开蒙哪里比得上进宫当伴读?怀谦是你的亲弟弟,你也要为他的前程好好打算才是。”
兰清笳的语气多了几分嘲讽,“谁说他是我弟弟,我就要为他的前程打算?
仔细算来,我见他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过来,你真的觉得我们的姐弟情分已经到了情比金坚的地步?”
她的这话说得很是不客气,让兰振坤不禁呆愣当场。
这跟他想象中的回答完全不一样,他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是理解错了兰清笳的态度和意思。
他不死心地继续开口,“笳儿,你们是亲姐弟,血浓于水,这对你来说,也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这么一件小事你都不愿意帮忙吗?”
兰清笳直接嗤笑出声,“小事?既然父亲觉得是小事,那你就自己去做好了,又何必要让我帮忙?”
兰振坤听到兰清笳的那声嗤笑,又听她这么说,心中当即禁不住升起一股羞恼来,整张脸也一下涨得通红。
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小事,对兰振坤来说却是根本连够都够不到的难度。
若他当真有能力,又何至于要向他们开口?
她明知道这一点,却还要故意说这样的话,她是故意羞辱自己不成?
她眼里还有没有自己这个亲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