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清笳见到兰振坤那百般变化的神色,知道自己的话对他果然还是起了效果。
先前自己对楚宴的那些夸赞,以及提到的熙元帝对他的另眼相待,都只算是一个铺垫。
最后这话,对兰振坤来说才是最实质性的威胁。
他若真的有入宫面圣的机会,那从某种程度来说,他就有点超出兰振坤的掌控了。
她这个爹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他知道自己做的事**道,若楚宴没有能力反抗,他就有恃无恐,还分外享受那种操控别人的感觉。
但如果楚宴不再是那个受他摆布和掌控的小可怜,反而还有一个他完全无法抗衡的巨大筹码,兰振坤就立马怂了。
他会非常明智地选择明哲保身,绝对不会再冒任何可能会让自己有巨大损失的风险。
他对楚宴必然是会生出恼怒与不满的,但这有什么关系?反正没有这一出,他也照样对楚宴诸多不满。
有了这一出,他虽然不满,但至少没法真的对楚宴做些什么。
再怎样,他也只能无能狂怒罢了。
而且,楚宴有了这个护身符,往后兰振坤在楚宴的一些大事上,都绝对不敢再乱插手,瞎指挥了。
兰振坤面色几番变化,最后果然讪讪地开了口。
“我觉得还是笳儿思虑周全,这门亲事,的确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宴哥儿现在年纪尚小,未来也还有无限的可能,现在就给他定亲,委实太早了些,此事为父再好生斟酌一番。”
唐氏听到兰振坤这话,高兴得险些直接笑出声来,不过好在被她硬生生地忍住了,只是此前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沉甸甸的巨石终于落了地,她整个人都瞬间轻松了下来。
此前她一直为此事忧心,晚上更是不得安眠。
现在,这件事在兰清笳的插手下,却是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而且,场面也并没有她所想象的那般激烈,反而分外和谐。
兰清笳是完全把准了兰振坤的脉,所以她才会告知他们楚宴曾经参与过的浔龙国那桩大事,更是一再反复提起熙元帝对楚宴的看重。
这番话一再给兰振坤的心里施压,让他原本对楚宴的轻视一点点收了起来,最后,彻底变成了不敢随便拿捏的忌惮。
这便也是他会突然改口,决定要重新好好考虑这门亲事的原因。
唐氏不得不感叹,兰清笳的这个法子当真行之有效。
至少,比自己此前那番苦口婆心地劝说来得有效多了。
对付兰振坤这样的人,再苦口婆心地劝说都没用,因为他就是个不识好歹又利欲熏心的主儿。
要么用强权暴力压制,要么,像兰清笳这样,以利益诱之,再辅以适当的强权压制。
唐氏对兰振坤的秉性自然也是摸得一清二楚的,但她却找不到可以压制住兰振坤的筹码。
毕竟,她就算再怎么厉害,再怎么能干,也只是一介内宅妇人,她所能掌控的只有内宅这一亩三分地。
而楚宴也尚且是个半大孩子,唐氏丝毫不怀疑他日后会有大成就,但目前,他的的确确羽翼未丰。
唐氏压根不知道他在浔龙国还有那么一段经历,自然也就想不到要用那件事来作为跟兰振坤对抗的筹码。
唐氏心中五味杂陈,而最多的,便是对兰清笳的感激。
这么从旁听着,好似觉得兰清笳轻而易举就办成了这件事,根本没有费什么功夫,但她却完全可以不帮忙。
若是没有她的帮忙,这件事就绝对不可能会进展得这般顺利。
兰清笳看着兰振坤,一副找补的语气。
“父亲,这件事我也只是随便说两句,就只是提一提我自己的看法罢了,您若是觉得我说得不对,也完全可以不用参考我的意见的。”
兰振坤这会儿却是已经完全被兰清笳的话蛊惑了。
他当即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此前是我狭隘了,明日,我就去跟屈大人说清楚,把这门亲事退了。”
说出这话,兰振坤心里还是有点心疼。
毕竟,这可是一个现成的,能跟屈大人攀上关系的大好机会。
可是,想到先前兰清笳的话,兰振坤就只能硬生生忍痛将这个大好机会推开。
如若不然的话,他只怕自己真就十分有可能会在熙元帝那里因为家事而被挂上号的第一人了!
他这时去退亲必然会得罪屈大人,但是,得罪屈大人,也总比得罪皇上来得要好吧!
得罪了屈大人最多就是他暗暗记恨自己,但他也不能真的把自己怎么样。
但得罪了皇上,给皇上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自己就可能会有很多下场。
兰振坤丝毫不怀疑,自己真要被皇上清算的时候,兰清笳这个亲女儿会冷漠地袖手旁观。
作为一个擅长权衡利弊,明哲保身的聪明人,兰振坤心中的天平飞快地有了倾斜。
幸好,他和屈大人目前还只是口头承诺,还尚未到交换庚帖或其他信物的阶段。
这个选择不难做,但是,他还是觉得一阵隐隐的心痛和不甘心。
都是楚宴那小子惹出来的!
为了这小子,他简直付出了太多了!
这小子以后最好真的能金榜题名,最好能真的对兰家一心一意,回馈兰家对他的栽培,若他敢当那养不熟的白眼狼,兰振坤定要狠狠收拾了他!
因为心中的那股郁气,兰振坤连唐氏也迁怒上了。
当着兰清笳的面,兰振坤不好直接发作,便只能隐晦地朝她剜去一眼,好似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唐氏接收到了兰振坤那埋怨怨念的目光,也依旧神色如常,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这人不论什么事都喜欢往别人身上迁怒,唐氏都已经习惯了。
而且这件事她都已经达到目的了,既然如此,那就算是被他多瞪几眼又有什么关系?
原本唐氏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