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刚至,鸡鸣哄起,这次比之深夜,更是嘹亮惊人。
羡鱼极其不耐地翻身蒙被,夜里已经被迫醒来好几次了,睡眠不足,会变丑的。
当然,同床的墨清玄也没休息好到哪里去。
他倒是不是因为隔壁的声音,而是因为秦兮月晚上翻来翻去,根本不肯静下来。
屋外的霜雾白茫茫一片,不仅冷,还会让人呼吸受阻。
羡鱼梳洗好,让丫鬟不用跟着,她自己一个人偷摸到来风院墙外。
那些被关在笼子里的鸡,撕心裂肺地吼,不管不顾地叫。
“给你们扎几针,看还叫不叫!”
羡鱼摊开手掌,别在白布上的是细细长长的十根银针。
可她忘记考虑了一件事,那就是她根本进不去。
院门关着,墙壁太高,她只能干瞪眼。
羡鱼惋惜地收起手里的布包,烦人的叫声仍旧持续。
转身离开,意外撞上一堵人墙。
“嫂子也是晨练吗?”
甄宝珠手里拿着一把剑,笑嘻嘻问道。
心虚的羡鱼慌忙将手闭在身后。
面前的女子穿着干练,没有黑眼圈,状态很好。
“是……是啊,早上散散步,对身体好。”
“我还以为嫂子娇生惯养,吃不了早起的苦呢。”
这话可太不客气了。
羡鱼心里的火憋了一晚上,本来想好声好气地同她商量,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不知道宝珠妹妹买鸡是为了什么?是吃吗?”
甄宝珠耍个剑花,将剑放回剑鞘,嘴角的笑没任何变化。
“江湖人有自己的规矩,凡是入口之物,还是谨慎一些的好。”
“……府上一切的食材都是自己庄出的,很安全。”
甄宝珠走向羡鱼,略高一点的优势,让她可以轻松将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我习惯自给自足。”
“嫂子身材纤细,被风一吹可能就会得风寒,不然我教嫂子舞剑吧?强身健体。”
羡鱼被拍得踉跄,悄悄挪到另一边,江湖人都这样吗?
“多谢好意,不过我散散步就好。”
甄宝珠振臂一挥,
“嫂子别客气,今天我亲手杀鸡炖汤,人参鸡汤,可是大补的东西。”
说完就要再往前走。
羡鱼又巧妙躲开,
“我还是觉得,把鸡养在这里不合适,不如送到庄子去?”
她说到这个份上,已经很委婉克制了。可明显的是,听话的人并不领情。
“嫂子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们江湖人吗?”
什么?别乱扣帽子啊!羡鱼心里大喊。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知道因为我跟清哥哥指腹为婚,嫂子心里不痛快。清哥哥确实也疼我,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
甄宝珠突然伤感,都给她整不会了。
“嫂子比我幸运,既不用过颠沛流离的日子,也不用寄人篱下。”
“等一下,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在府里养鸡不合适。”
“嫂子,我们江湖人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
虽然清哥哥违背婚约,但我不在乎,我只想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羡鱼被狠狠气到了,有苦难言。
“我说了,我没这个意思。”
她就是出来走了一下,什么事还没干呢,就被逮着一顿颠倒黑白。她真的不在乎什么婚约!
等等,指腹为婚?
“你跟墨清玄,是指腹为婚?”
墙内的凄厉叫声还在继续,薄雾泛着黑气,羡鱼此时此刻的大脑受到了强烈冲击。
她记得,书里跟墨清玄有婚约的是江慕雪,怎么现在人换成了甄宝珠?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成亲?”
此话不过是简简单单的疑问句,但落到甄宝珠的耳朵里,等同于挑衅示威。
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她早已看透人情冷暖。在身份上,她永远比不了国公府出来的贵女。
靖王妃再是喜欢她,难免不是表面功夫。她身上唯一剩下的,就是骨气。
“嫂子何必明知故问。恕我失陪,先走一步。”
说完,凌空一跃,翻进了墙内。
“真是奇怪。”
羡鱼凝眉对着空的墙头发呆。
迟迟不见人归的松鹤院丫鬟,另带了三个,齐齐找到来风院墙外。
看到了人,喜出望外。连请带哄地将人扶回了松鹤院。
墨清玄独自坐在内厅圆桌上,静静品茶。
看见一早鬼鬼祟祟出门的人回来,他从桌子中央的茶盘上取了一只茶杯。
冒着热气的茶汤,滚滚而下,这对在冷空气里待很长时间的人来说,很有诱惑力。
羡鱼让丫鬟退下,然后在墨清玄旁边寻了个位子坐下。
热茶一入喉,羡鱼全身的血液先是瞬间外冷内热,再是慢慢达到平衡状态。
舒畅极了,刚才的郁气一扫而空。
“夫人散步散得如何?”
“……还好还好。”
“那些养在来风院的鸡,你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别的事情都可以往后放一放,但是这件事,她绝对不妥协。
她之前怎么会向往田园生活呢?一日都如此难受,要一辈子的话,绝对不可能。
“宝珠是由母妃照顾大的。七岁那年,她父亲接走她,之后在外面吃了不少苦。”
“可能生活习惯还没适应过来,等到给母妃请安的时候,说一声就好。”
听到心平气和,有理可寻的回答,羡鱼竟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
也是,来者是客,通融理解一下没什么大不了的。
“当然,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夫人的。”
羡鱼心情颇好地给自己又倒了半杯茶,
“那就听听母妃的意见。”
“好。”
墨清玄粲然,托起杯底,悠闲地微抿茶水。
……
靖王爷和靖王府居住的紫氛院,大清早就飘来浓浓的肉汤香。
羡鱼前脚刚进院门,就闻到了。
“这是什么味?鸡汤吗?”
果然,抬头就看到甄宝珠手里拿着托盘,身后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