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
青年指尖撑着床垫, 在晨曦中隐约可见手背的皮肤下黛青色的血管。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去拿羊奶粉,别贴过来——也不知道人生病了会不会传染给猫。”
他又给自己加了一件毛衣, 顺带看了一眼穿衣镜里的自己。
手上的皮肤惨白, 脸颊却烧得有些红, 连带眼尾都泛出了绯色。
“怎么在镜子前发愣?路易呢,我泡好羊奶粉了, 也给你带了早餐……”
路景策的声音在卧室门口止住,男人眉心拧了拧, 迅速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了他身前。
“发烧了?脸色这么差。”
易匀星闭上眼,路景策手的温度一向很高, 但是这个时候贴到他额头上却显得有些冰凉。
小狐狸裹着厚实的衣服,微微仰着脸,下颌的线条有些清瘦。
银白的短发因为刚睡醒还是乱的,松松软软地掩住了一点耳尖, 衬得脸色异样的烧红越发明显。
“我喉咙有点疼,头有点晕, 发冷……可能是发烧了。”
易匀星答完了路景策的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语调透着些哑意。
如果小路老师不在这里,他大概会镇定地自己去翻找出温度计, 自己去药箱里找药,自己烧热水把退烧药吃了,然后戴上口罩正常去练习室练舞。
发个烧而已, 又不是什么大病。
但是现在路景策在他面前, 他忽地有些懒散下来。
小路老师收回了手, 眉心锁得更紧, 语气却很温柔。
“是发烧了, 额头烫成这样。我去给你拿退烧药,你坐下休息一会儿,先把早餐吃了,不然空腹吃药不好。”
易匀星一边在床沿坐下,一边小声说。
“我吃过药就行,不请假——你先喂猫。”
“不请假”那句他更多是对自己说的。
路景策把路易捞起来喂了两注射器的羊奶,等它喝饱了开始自己在床上玩,起身去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出了药箱。
易匀星自打从国外回来腰伤就没有犯过,以前大把大把吃的止痛药自然都不用带了,只带了两种需要长期吃的药,放在背包里。
这个药箱是小路老师的,他一直没看过,现在才发现里面药品的种类异常齐全。
感冒药消炎药退烧药,跌打损伤消毒的自然不用说,还有好几种他看着很眼熟的——是应对突发的腰伤专用的药。
这种药甚至比治疗胃病的药还要多,还要全。
每个药盒上都贴了便签,上面写了详细的用法用量。
“你怎么……”
你怎么会带这些药到节目组来?
路景策没有腰伤,这些药给谁带的不言而喻。
他问到一半觉得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什么问的必要了,轻轻抿了抿唇,把剩下的半句话吞了回去,心底某一角柔软地漾起了轻微的涟漪。
“我怎么?”
路景策拿了两盒药起身,从床头柜上保温的热水壶里倒了一杯水,一起递到了他手里。
易匀星就着水吃着早餐包子,摇摇头。
“没什么——这药我带去练习室里吧,等半个小时再吃。”
“不行。”
易匀星指尖磨蹭着玻璃杯壁。
“……为什么不行?以前我们在‘THRONE’,舞蹈老师也不会允许发烧请假——我只是有点头晕,舞还是能跳的。”
“不行。再过两天就是三公了,万一到时候你还发着烧,难道要带病上舞台吗?”
“哪有人发烧发两天?”
路景策眼底的颜色有些暗沉。
“你腰伤引发并发症的时候,发烧就发了很久……你的请假条今天我会带给节目组和其他导师,你安心留在这儿休息,什么时候烧退了什么时候才许去练习室。”
易匀星张了张口,对上小路老师幽深的眸光,想争辩的话在唇边转了一圈就变成了——
“……我缺下的课怎么办?”
“我给你补。”
“你没时间。”
“我怎么没时间?把吃夜宵的时间花在上课上就能补半个小时了。”
易匀星被逗得莞尔。
“那好吧……我留在房间里休息,顺便陪陪路易。时间不早了,你快去练习室上课吧,药我自己会吃。”
“一定要按时吃,中饭我会给你带回来。”
易匀星点点头,目送着小路老师离开了房间。
确定了请假,他索性放松地在床上躺平了。
吃过药裹上被子,把脑袋埋进枕头里,高烧带来的冷意稍稍消退了一点,太阳穴昏沉的刺痛感很快拖着他沉入了睡梦中。
他不大分得清自己睡了多久。
只记得梦里都是混沌的光怪陆离的色块在眼前交错,身上明明发冷的,可是背后又都是汗。
青年在睡梦中皱着眉辗转反侧,掌心无意识地揪着床单的一角,直到把平整的床单被褥都捏得皱巴巴的,他的呼吸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易匀星睁眼的时候,紧拉的窗帘缝隙外天光很亮,看起来已经是正午了。
不知道是不是退烧药有发汗的作用,他身上的睡衣都已经被汗水浸得黏黏糊糊,额发鬓角湿漉漉的,整个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很不舒服。
有些时候人也挺有意思。
在练舞的时候想着什么时候能光明正大请个假休息。
真的生病能休息了,又恨不得飞到练习室去练舞。
他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先打开热水器洗了个澡。
换上干净的衣服,喂完路易中午份的羊奶,房间门外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应该是小路老师给他带午饭来了。
易匀星穿着松垮的睡衣,外头套了件羽绒服,拉链拉到了顶,不修边幅得没有梳头发,走到房门前开了门。
“下课了?你没带钥匙吗,中午吃——”什么?
青年的嗓音戛然而止。
门外是节目组的医生带着一个摄影师,看起来应该是导演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