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液湖边,父子相对而立。
中间却横着一名名铁甲寒衣的将士。
他们看似站得不远,实际又仿佛相隔了一个天地的距离。
这是父子吗?
不,这不止是父子,更是君臣!
永熙帝目视秦夙,嘴唇微颤,终于痛心道:“老九啊,你素来孤僻,朕只当你是因颜面胎记所累。所以,你不与兄弟相和,朕忍了!你不通人情礼仪,朕也忍了。你甚至是藐视……”
藐视什么?
飞奔而至的江琬只是远远地扫视了湖边状况一眼,甚至都来不及更进一步地思考此时变故的究竟。她听着永熙帝的话语,心头就暗叫不好。
最怕永熙帝接下来要蹦出的字是“藐视君父”!
在这封建时代,做皇帝的,金口玉言。
永熙帝却接连说了秦夙“掩面有损”、“兄弟不和”、“不通礼仪”这三大致命缺点,如果再爆出一个“藐视君父”,那秦夙大概就真的不用做人了。
江琬不敢赌,她甚至也来不及深思,只听得那边永熙帝的话语,她立刻就出口打断:“陛下!”
一声出,永熙帝的话是被打断了,可永熙帝身边的金吾卫们也霎时纷纷转向,就将武器对准了此时飞奔而来的江琬。
她出现得太突然了,这个时间又非常不对。
随着她这一声喊,顿时永熙帝身旁一名金吾卫就高喊道:“有刺客!”
有你个娘的刺客!
眼看这名喊着有刺客的金吾卫不但嘴喊,他甚至还上前一步,走出了阵势圈,手一抽腰间佩刀就要来抓江琬。
突兀出现在皇帝身边的陌生人,金吾卫本来就有资格先抓后审。
江琬虽然实际上有品级,但金吾卫可不认她。
不管是谁,先抓了再说!
这名金吾卫的功力还非常不弱,江琬通过望气术可以看出来,他拥有见微境巅峰、可以说得上是极为接近窥神境的真气境界。
而这个时候,突然见到江琬出现的秦夙也神色一动,立时就向她看过来。
眼见有金吾卫要对江琬出手,秦夙握剑的手也忽然动了一动。
他要出手,要先发制人!
一切描述说来话长,实则不过是在片刻间。
千钧一发之际,江琬心知,决不能让秦夙再出手了。
好在她方才奔行速度够快,主母训诫的状态效果还没有来得及消失,她立时一提气,脆喝一声道:“竖子!”
什么?
皇帝面前,她居然还敢骂人?
江琬不但敢骂人,她还敢继续用非常理直气壮的态度喝道:“本官乃是陛下亲封的大周第一符术博士,此来是有关乎天下存亡的机密要事要禀报陛下,你这将官是何居心,居然开口就污蔑本官为刺客?说,你是不是被天狼族策反的奸细?”
好家伙,这一口大帽子扣下来,谁能顶得住?
更兼她气势十足,威仪万方,那名本来凶煞滔滔的金吾卫顿时就停了脚步,一下子面白唇青,这是被吓的。
他甚至控制不住地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后退完,他一下子就脸更白了。
完蛋!
不后退还好,这一后退,岂不正显得他心虚?
可他明明不该心虚的啊。
这名金吾卫顿时急了,一时间哪里还顾得上江琬,转身就对着永熙帝扑通一跪,连忙哭喊着表明心志:“陛下,臣冤枉!臣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可能是什么奸细?”
他是真的急得泪花都出来了,可紧急时刻偏偏词穷,多余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对着永熙帝反复表明自己忠心无二。
而永熙帝:“……”
永熙帝也是惊呆了。
他都想不明白江琬是怎么忽然间冒出来的。
本来他正满肚子大火地训斥着秦夙,那气势,那怒火,说是凶焰滔天可能是有点夸张了,但要说他此时心硬如铁,却是说得过去的。
可江琬的突兀到来,却打断了他的这股气。
不但是这股气被打断了,永熙帝听着江琬声音,下意识一转头,然后一眼见到江琬拂开风雪,飞奔而来的那一刻——他其实也是有被震慑到的。
他看到了什么?
那一瞬间,永熙帝甚至恍惚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那早已过世的母亲!
永熙帝:“……”
永熙帝本就铁青的脸色这下更是显得青黑无比,
那名金吾卫跪地表忠心,永熙帝也无心多听,他只是摆手道:“你退下,自行跪到一旁,回头领罚!”
年轻的金吾卫立即大声应诺,然后赶紧退到一旁跪下。
这个时候,终于脚步落定的江琬也连忙上前一步,隔着一众金吾卫的护持,遥遥对着永熙帝双膝一跪,参拜道:“臣江琬,参见陛下,愿吾皇永寿安康!”
江琬一跪,永熙帝却一下子脚步往后一退。
退完了,永熙帝强忍着心头的不适,勉强找回理智道:“江琬?”
不,他还是没能找回理智。
堂堂一国之君,这个时候居然不知道该对这个突兀出现在禁宫中的小娘子怎么办!
他茫茫然的,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