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琬琬,我来接你了。”
这一刻,这一声入耳,便仿佛天地间所有声音都失去了存在。
只有那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掌,白的袖口,红的外袍,冷玉般的肤色。
江琬终于又听到了另一种声音,那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砰、砰砰——
她便伸出自己的手,将之放入秦夙掌中。
秦夙的手微微一用力,江琬便从江璃背上跳了起来,轻轻一跃,旋身之后,就势跳到了秦夙背上。
按照婚礼的规矩,新娘的脚在上轿之前不能落地,所以本该是由江璃背着,直接将江琬背到轿辇上去的。
可秦夙却偏偏下了马,还亲自走到江琬面前来接她。
旁人只觉楚王殿下当真是极为看重王妃,江琬却更是干脆,她直接就跳到秦夙背上了。
在人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秦夙立刻将双手反到身后托住了江琬。
他眼中含着笑,对江璃和一路跟随在侧的江珣道:“多谢二位兄长为琬娘送嫁,二位兄长放心,我与琬琬,今日良缘缔结,关雎共赋,我必珍之爱之,同心同德,纵山移石转,我心不改!”
江璃:“……”
江璃咬牙,眼眶是红的。
旁观惊呼的众人停止了惊呼,却有好些个同族的小娘子抬手掩住口唇,眼神中则因为秦夙的承诺而流露出沉醉向往之色。
天呀,楚王殿下原来居然是这般会说话的。
嫁得这般会说情话的夫君,琬娘这日子也太美了吧。
江珣拱拱手道:“殿下既有此心,还望天长日久,亦不悔今日誓约。”
秦夙道:“绝不相负!”
说罢,转过身一步一步将江琬背到轿辇之前,亲自将她送入轿辇。
过程中,两人都并未有言语交谈,可他们的心脏却因为向着同一个方向,而恰恰是相贴的。
江琬伏在秦夙背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不知何时竟与秦夙的心跳重合了。
一声一声,与更远处相伴相随的喜乐相合,于这喧闹天地中,却又独得一份只属于他们二人的静谧与欢喜。
秦夙将江琬送入轿中后,转身时却握起她一只手,轻轻捏了捏。
江琬一只手还拿团扇半遮着脸呢,这时团扇微微一颤,就往下移了半寸,似惊鸿一现般露出了江琬的眼。
卷翘浓密的长睫下,便似有两颗星子落入了水中。
也不知是激起了谁的涟漪?
团扇飞速上移,又遮挡住了这双钟灵毓秀的眼。
终于,秦夙喉结微微一动,只又多握了江琬的手片刻,到底将她放开。
婚礼还在进行,他还未将他的新娘迎进他宫中呢,行百里岂可半九十?
此时却是绝对急不得的。
秦夙的声音轻轻地响在江琬耳边,他说:“琬琬,再等等我。”
江琬没有吭声,只是团扇轻颤。
扇面微动,似蝶翅轻振,可惜的是,这一回,这团扇却再没有移开了。
秦夙只得从轿辇旁退开,重新翻身上马。
亲迎之路很长,需得绕半城而行,同时跟随在这队伍后方的,还有江琬的十里红妆。
路面上的积雪早已被清扫干净了,镐都的百姓们都兴奋地跟随着来看热闹。
严寒也阻挡不了大家的热情,毕竟,这雪虽然连续下了几天,可因为扫雪到位,道路疏通得当,百姓们的生计在这短时间内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更何况,三位王爷同时娶妃,这边的亲迎队伍在绕东半城,那边的亲迎队伍就在绕西半城,还有一支队伍跟着绕……如此盛况,可是多少年也难得见一次呢。
百姓们议论纷纷。
“没想到天家也有同时娶媳妇的时候,就是有个问题,这三位王妃同时进门,到时候到底是谁先谁后,谁为尊啊?”
“嗐,这还用问?自然是照着年龄来排呀。六殿下蜀王,八殿下韩王,九殿下楚王,六、八、九,这不是排得清清楚楚么?长幼有序,还能有什么问题?”
“……”
“可是,我恍惚瞧着,怎么楚王妃的嫁妆队伍最长啊……”
“嚯!那连续好几大箱子的金珠!”
“看来,楚王妃在家中定然是极为受宠的。”
“嗨,你们不知道,这位楚王妃啊,据说原先是被寄养在乡下的,才被接回来没多久呢!受宠什么?”
这下子,议论的几名百姓可就惊了。
有人惊问:“原先被寄养在乡下?你怎么知道?”
“我妻弟家的妯娌家的小侄女与太师府中一位侍卫有亲事啊!”
“哟,居然有这关系,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还知道呀,楚王妃虽然不是那么受宠,但她可是厉害人呢……”
“……”
市井传言,本来就无远弗届,又何况,大周还民风开放,百姓们议论权贵逸闻,那真是越议论越有瘾。
江琬坐在轿辇中,因为拥有过人的耳力,远远近近各种议论声就总是控制不住地往她耳朵里飘。
不过,百姓们议论她也好,议论另外两位王妃也罢,她通通都不在意。
人生在世,谁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