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仍旧不认识路,他不知道花柳花管事去哪了,门口的护卫莫名其妙也没有拦他,只是目光不屑,好似看弱鸡一般,应该是适才的护卫出来说了什么。
冷风阵阵,十楼的高度,已经能俯瞰整个南阳城,此时天色将晚,落日的红光把半边天的云团点染,五彩缤纷,有最艳的红,最亮的青,最深的紫还有最庞大的黑。
暗夜逐渐蚕食着每一丝光线,远方的连绵青山被阴影所占据,风越过山脉冲向平原带来如鬼泣一般的风啸,激荡在南阳城中,吓得小儿啼哭。
王野静静的倚靠在栏杆,看着天地间最后一点光芒消失在茫茫黑影中,他的眼睛骤然亮起,宛如辰星,回过头来,于漫天星辰交相辉映,把一个侍卫看迷了神。
今夜,无月。
花柳是阿珠带王野找到的,路上碰到的阿珠脸色难看,王野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戚绾作妖,也就没细问。
起码她们没被那个疯婆娘整死。
花柳花管事对于王野能完好无损的站在他很是惊讶,看着他苍白的脸和不停的虚汗,又闻到他满身的汗臭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没有什么交流,给了王野一套类似护卫的黑色劲装,还有两根绑腿。
王野在“关东煮”里清洗过后,清爽的换上衣服,被阿珠带着再次进了那个玄妙的地道。
他问阿珠有没有什么好记的办法。
阿珠心里其实很好奇,王野为什么能见了楼主还活着,甚至主人戚绾回来之后也是只字不提他,但她知道分寸,晓得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不该知道的最好不要知道。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讲解道:“这地道全场两百五十丈,其中岔口四十四个,有八个主岔口,分别通往红楼二层至八层,一层是客人从大门进入,十层则是楼主所在。
剩下的岔口分别通往,侍卫院,采办房,账房,管事处,仆人住所,杂货房等等,每个岔口不设标记,只能靠自己熟悉,管事们的意思是锻炼我们这些人的脑子。
王野:“典型的强词夺理。”
阿珠继续说道:“所以没有什么方便的记忆法,除过八个大岔口,剩下的都只能靠死记硬背,至于最玄妙的便是这看似往下实则往上的感觉。”
不一会儿,阿珠带着王野到了八楼,他们从出口出来的时候,王野若有所思的看着那尊静卧在一旁的铜兽。
地道岔口到楼层的台阶,原理类似于前世的彭罗斯楼梯,四角楼梯,无论向上或向下都会回到原点,这是一种理想状态的假设,在三维空间中根本无法实现,假如身在其中循环,最大的可能便是这种台阶设置的模式,错乱了人本身对空间的感知。
你以为的向下,其实是向上。
不多想,王野准备走的时候被阿珠叫住。
“你是留在楼主身边了吗?”
王野点头。
阿珠扑通一声跪下,在王野错愣的眼神中磕了好几个响头。
“你这是干什么?”
“求求你救救我,能不能让我也留在楼主身边,主人自从回来之后已经连续活活打死五个人了,你不知道她看我的眼神,下一个死的肯定是我,我给你喂过饭,她一定会杀了我的。”
王野眉头一皱,这女人虽然话不好听,有点以命要挟的意思,但是他爱莫能助啊,难道要赵括也把她打死再救活吗?
只好委婉的开口道:“我没办法。”
阿珠俏脸一愣,眼泪好似断了线的珍珠落下,娇兰一样的面容悲戚,声音凄惨:“去不了楼主身边保命,难道我只能等死吗,呜呜。”
王野目光闪了闪,说道:“不过我可以帮你试试,请楼主给你换个主人。”
阿珠闻言大喜,连忙向王野道谢,又是磕了好几个头。
两人告别之后,王野想了一下,笑了。
这女人不老实。
若真是戚绾要弄死她,她一个多年在红楼的老仆人,大可以向熟识的管事或者其他姑娘求救,再不济也可以护院这种武力机关,卖身保命,在红楼这些人眼里,一个仆人的命没那么重要。
但是她偏偏找一个曾经威胁过自己的陌生人,要去楼主身边保命。
说没什么鬼心思,狗都不信。
掉眼泪求人?眼泪能值几个钱?廉价品罢了。
......
十楼,穿过大殿,王野推开草庐的门,正堂挂着一副彩画像,画像前放着一张木桌,其上摆着三颗石榴,画像上面画着一位女子,轻衣罗扇,站立在一丛海棠之间,修长的脖颈微微探出,看着盛开的花,面带微笑。
画工技法极为高超,整个人像绘的栩栩如生,女子头上的发丝根根分明,海棠花瓣上的露珠更是晶莹剔透,但画像右边空白处没有题字也没有盖章,而是在留白。
王野随手拿起一颗石榴闻了闻,清香扑鼻,他穿越以来第一次见。
“此物名叫安石榴,又称天浆,金庞,丹若,各地叫法不同,是从燕国西北的玉林城花重金购置而来。它只在光照充足的沙土地才会结出红亮若宝石一般的果实,南阳,乃至帝都京阳都是没有的。”
突然出现的赵括伸手接过王野手中的石榴,声音带着一丝追忆解释道。
王野吐槽道:“大人倒是熟悉。”
赵括没搭话,转头走进了右边的房间,王野跟了过去,里面的东西让他震惊了。
这是一张巨大的沙盘,整整占据了大半个房间,上面山川河流,平原丘陵,城镇村庄,详细非常。
王野一眼便看见其上插着黄色小旗的南阳城,还有赵括刚说到的玉林城,此外还有数个插着红色小旗的城镇,一些插着绿色小旗的山脚或者平原。
最醒目的是沙盘中心插着白旗的京阳,赵括口中的帝都。
这分明是一个军事化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