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俊美青年也不恼:“终究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你看红粉佳人,倾国倾城,到头来不也是与丑妇一般模样的白骨黄土。在这万里遇龙河,美貌者如恒河沙数,难以计数,我早就厌烦了。”
他目光悠远,声音稳重,好似一位苦苦求道的有志之士,早已将颜色视若无睹。
但王野一句话便让他瞬间破防。
“那变回来啊。”
“小子无礼!本座原以为你见识过我遇龙河盛景之后,能收敛你的无礼粗鄙,谁知你毫无尊敬之心,刘三狼,你真真下贱!”俊美青年重重一掌拍在冰龙座的扶手。
王野施施然坐在了冰桌后面,悠哉悠哉的倒了一杯酒,闻了闻,没喝,毫不畏惧的与其对视:“啊对对对,你了不起,你清高。”
此时喉咙里塞满玉粒金莼的水仙终于想了起来,当日在阿奇家小院那个黑袍胖子,她突然惶恐的狠狠掐了段雨声一下,段雨声疼的龇牙咧嘴。
两人面面相觑。
“这不是梦?”
俊美青年向前弯着身子,恶狠狠的盯着三人道:“这当然不是梦,当日我说过,此仇不共戴天,你们冒犯了我,不用还啊?”
段雨声皱眉大声道:“你我相争,堂堂正正,何来冒犯一说?”
水仙悄悄看了王野一眼,没有说话,心里有些委屈,毕竟当时自己是晕过去的,王野出的手,归根结底不关自己的事。
王野认真的问道:“这我就奇了怪了,你既然恨之入骨,还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作甚,直接杀了我等多爽利?布这么大一盘棋,又是美酒美人又是宴席的,你有病?”
俊美青年坐直了身子,叹了口气,咬牙切齿道:
“还不是该死的仙桂桥之约,遇龙河所有精怪不得对往来船只下手,伤人性命。可恨当年年幼,舞不动这涛涛河水,否则,在仙桂桥上定为我遇龙河水族涨一分颜面。”
王野不屑嗤笑道:“就凭你?”
“我上岸之后,实力百不存一,你使诡诈侥幸赢我,何敢倨傲?”
“啪”
王野将手中酒盏摔的粉碎,抽出莫问剑,嘲讽道:“人都死了,嘴还是硬的。”
“来,让王某称称你占尽地利之后的斤两。”
乌龟桑木缓缓开口道:“贵客聪慧至极,从一开始便故意挑衅我主,试探他的底线,逼他动手,贵客猜的正确,在这遇龙河上仙桂桥之约确实限制我主人确实不能杀你们,但话说到这份上,我们也不藏着掖着。”
“仙桂桥之约,明确说了不得主动伤人性命,但我主之辱不得不报,所以下来这一场鱼龙舞,三位若是看完想走,我绝不阻拦!”
“最后一句忠告,我们可以还击,还有,水晶宫在遇龙河底,凭三位的修为出了水膜,便会被水压成肉饼。”
此言一出,三人沉默。
水仙颤声道:“若是看完不想走呢?”
俊美青年抚掌大笑:“那就留下永享世间极乐,岂不妙哉。”
王野看了一眼,身后这些冰桌上自顾自饮酒跳舞唱歌的精怪,看似畅快欢愉,却宛如一座冰冷的坟,毫无生机。
“这怕就是留下来的下场。”
所以该如何抵御这鱼龙舞?王野真的毫无头绪,唯一能仰仗的只有手中剑。
在场众人面色各异。
俊美青年目光中露出期待和冷酷。
乌龟桑木波澜不惊,好似对鱼龙舞的威力十分放心。
段雨声解下背后斩首大刀,面色凝重,他似乎跟王野抱着同样的想法。
水仙如同嚼蜡一般吞咽着桌上的食物。
王野闭着眼睛,莫问剑的剑尖在手指旋转,却一滴血都没流。
英招大船。
姜传灯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琢磨王野的七彩刀法,死活想不出来剩下三彩到底该捅哪个地方,况且人的胆应该也是红的吧。
她索性起身,看了看窗外的月色。
今晚月色真美,疾驰在河岸边的树梢,撞散了好几朵云彩。
不由自主的到了王野门前,手抬起来又放下。
犹豫的咬了咬嘴唇,大声喊道:“王野,你的七彩刀法不值我一颗玉珠,你得给我找钱。”
过了一会儿,里面没有声音传来。
“男人不要这么吝啬,不讨姑娘喜欢。”
里面还是没动静,姜传灯急了,一把推开门,只见王野跌坐在房间小窗前,目光涣散,神情凝重。
这一瞬间,姜传灯想起来小时误闯圣地,小心翼翼躲在草丛中的恐惧感,那是对孤身一人的害怕,那是没有安全感的恐慌,连花触碰在脸上都是透骨的冷。
她僵硬的一步步走向王野,面色沉的像今晚的河水,黑漆漆的。
姜传灯轻轻蹲在王野面前,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和体内潺潺流动的灵力,这一切迹象都在表明王野无事,只是那失魂的双眸再不如天上星辰,反而像两颗灰扑扑的石头。
“文教?”
这是她第一反应,那些读书人比道家更擅长灵台攻击,她想到了那位名叫窗鹤的少年。
她拿起掉落在王野手边的莫问剑,咬着牙下定了决心,轻轻划破自己的指尖,一滴金色的血液宛如铅汞一般被生生挤了出来,她没有犹豫,按在了王野眉心,同时,一双金色的十字眼出现。
寒霜的花纹镌刻在她的眼角,滴下七滴透明的泪水。
“我以我源,救护命宝。”
“我以我血,欲点长明。”
“我以我魂,为你添油。”
【七水点灵台,疾!】
清冷坚定的声音消散,少女以高昂的姿态结成一身冰霜,坠倒在少年身边。
“王野,在雪来之时,我们有过过命的交情。”
.......
水晶宫中王野看着削铁如泥的莫问剑在指尖没能留下一丝痕迹,若有所思。
“当当当”
一阵悠扬的钟声传来,一树星光俱暗,大殿内仅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