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邪肆如入魔一般的样子,一直印刻在他脑海之中。
之前他一路跟踪隐在暗处,见这个黑斗篷跟鬼婴两人熟识一般谈话,内容他不知,但那契合的氛围,加再上鬼婴对她的敬重之态明显,倘若这个人当是魔,那么鬼婴受他(她)引诱堕魔亦并无不可能。
但他(她)为何要救他?
他(她)故弄玄虚吸收走他体力的魔气,还打着查探魔气来源的借口,莫不是想借此为由博取他的信任?
但他(她)修为如此强横,说句示弱的话,他(她)在这“龙岛秘境”几乎是能横着走的存在,他(她)又何必去搞这些上不了台面的阴谋诡计?
所以澹雅一直想不通他(她)做这些是为了什么。
顾君师无视了澄泓跟澹雅所说的话,她换了一个更舒适的站姿,肯定了他那一番似猜测似试探的话:“你说得对,真龙留下的这一缕残魂驻守,它要等的眼缘之人并非是我。”
真龙神是光属性,恰好跟六绛浮生那一把仙剑一样攒了一身洁净的眼窄狭隘的毛病,只拎着它瞧得顺眼的人使劲薅,别的旁的人,如她这类、如鬼婴那一类,是万万瞧不上眼的。
他们都青睐被天道“亲吻”过脸颊、一身出溜裎光瓦亮的六绛浮生,说起来,当初鬼婴那满心不甘愤怒世道不公的心态,这会儿顾君师多少也能够体会一二。
她这人心狠,倘若他不是龙傲天,倘若他不是她的便宜夫君,她或许早就杀了他一绝永患了,省得跟她抢。
果然,这头六绛浮生稍微一冒头,真龙残魂的意识就跟万杂草丛中一眼盯中了那一朵灼灼妍华的极品牡丹,它大得吓人的眼睛骤然发亮。
这与之前它瞧见顾君师那提不起兴致,还有些防备抵触的模样迥然不同,这区别待遇明眼一看就知道,她是杂草,他是花朵。
那一团被真龙残魂守护着的光快速绕着六绛浮生转了一圈,它有了反应,这一刻就跟打了鸡血一样,颜色逐渐由浅薄的月光白色,变成了盛炽的乳白色日光,它一下有了力量。
它兴冲冲地朝着六绛浮生便冲了过去,那迫不及待的模样,直接看傻了一众人等。
而澹雅早在几年前便见识过这一幕相似的情景,此刻倒不似其它人那样震惊意外,但这种事还真没有习惯的,他腹中的酸意冲喉,不冷不淡地撇了一下嘴角。
早晚他会逮着机会,杀人夺宝。
真龙残魂从高处俯落,那白色透明的庞大龙躯几乎将整个高塔都给填满了,它等着“真龙之目”找到它应有的归属。
所有人都屏息等着“尘埃落定”的那一刻到来,但是——
没错,有时候“意外”总会比“结果”更快一步来到。
“真龙之目”在即将投入六绛浮生的怀抱的最后一秒,却硬生生地被一道黑光拉抻竖立的屏障给挡了下来。
……这下就跟被法海拆散的白娘子跟许官人,再怎么两相奔赴,再怎么朝对方伸手都摸不着对方了。
这一幕别说“龙神残魂”懵逼了,连只是吃下瓜凑个人数的汝兰都忘了要谨慎做人,跳出来怒骂道:“你、你不要脸,人真龙之魂都选了六绛师弟了,你没瞧着他们的结合才是最合适的吗?你还真打算硬抢?你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的道理吗?”
陆子吟听着整个高阔回音的塔中只有汝兰的激昂陈词,脑门一下沁出了冷汗,忙拉了拉这嘴炮小辣椒。
嘴炮小辣椒在巴拉巴拉一顿之后,脸越来越白,额上的汗流得比陆子吟还多,她觉得自己要被自己这张嘴给害死了。
但黑斗篷或者真是一个高人吧,高人的心胸一向比一般广阔,就算她阴晴不定,就算她杀人不眨眼……
她并没有将妆兰烧成一捧灰渣,而是用一种“我不要脸你们又能怎么样”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道:“我的确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跟你们公平竞争。”
六绛浮生眸光轻扫向她,广袖飘飘,身上的灵力泠泠而雪绡寒雾落散开来,这是将征衣启战的号角吹响。
“我不会将真龙之目让给你的。”
顾君师却不知道他究竟在坚持些什么,她眯了眯眸,语气有些冷然:“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哪怕用上你最厉害的一招剑式都无法打败我,真龙之目虽说的确稀罕难得,但能稀罕得过你的命?”
六绛浮生眸似幽月之下的深潭,潭深有妖,妖气正牵云弄雨,他心中的话自不会告诉一个陌生人。
没有能懂,“真龙之目”于修真界的随便一位修士或许只是一件稀世珍宝、仙阶法器,但它却是六绛浮生目前唯一能够寻到给他凡妻续命的神物。
他不知道,整个修真界有多少这种真仙、真神遗留下来的宝物,而这些宝物之中又有多少具有为凡人增续寿命的效力,他或许能等到下一个奇迹,但他却怕他的君师等不到。
他拦了她去佛修,毁了她长生的那一条道途,那他就赔给她一条。
哪怕拿他的血骨尸躯去铺就……
或许有人会觉得六绛浮生是不是疯了,明明只要放手,就可以成全两人的长生与未来。
六绛浮生也觉得自己或许是早就疯了。
无论他对顾君师是爱更多一些、还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