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懂也没有关系,穆君师漠然冷血地想着,他若聪明就留着,若愚蠢地背叛她,那么……她会将他彻底变成一具容器,一具傀儡。
——
穆君师依旧是披着一件质地厚重的黑色斗篷,它像吸足了日光的黑夜,反哺出出一种细腻流光,她再次回到穆府时,看到花皆一人静静地站在花苑那里。
酆都城没有阳光跟雨露,自然也栽种不出什么斑斓色彩的花卉植被,因此这个虽被叫“花苑”的庭园,实则除了漆黑的暗树虬枝、就剩一丛丛如藤蔓一样的扭曲暗植在角落攀爬滋生。
此时的花皆仰头盯着墙亘上那些肆意狚狂长生的带刺生物,它们交杂又混乱无序地从地底支伸向天空,可以说这种地底生命是很顽强地在生存着。
它甚至不像地表生物一样需要那么多苛刻的条件才能够生存下来。
盯着这些跟自己一样卑微渺小、却依旧渴望能够朝上攀爬的生物,花皆不由得有些看出神了。
来到穆府,或许是见他是被穆府大小姐亲自带到府上的,再加上那一张十分引人注目的长相,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尊贵待遇。
他穿上了最华美的衣袍,吃上了最美味的食物,住的地方也是既宽敞又整净,里面的每一样布置都是他曾经这种身份地位不能够轻易触及的。
一切都只是因为……这一张脸。
花皆半是痴迷半是疑虑地抚摸上自己滑腻光洁的面旁。
刚步入庭园的穆君师看到了花皆,她没有出声,而是就这样静静地观察着他。
离得远了,也没有直观面对那一张脸带来的冲击,穆君师这才发现……这个人,其实跟那人再无重叠之处。
曾经面对正主她并不敢有太多的想法,因为那人无论是心还是眼神都太冷了,想到当初她受到来自于那个的各种“伤害”,她的确不太敢再对他有更多的心思。
但不可否认,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不会垂涎那一张如此完美的面容,而眼前这个虽说跟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看到他,她却不会有当初那种战栗、心悸却又矛盾到不敢亵渎的畏惧心理。
说到底,在她心底,花皆不过就是一个赝品罢了。
“花皆。”
她喊他,声音不大不小,有一种刻意制造出来的温柔陷阱。
花皆并非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他很快就捕捉到空气中传来的声音。
“大小姐。”
他就像一个承宠献媚的伶人,对待穆君师时会下意识地扬起笑容,讨好着她。
穆君师站在原处,等他走过来靠近她后,再一起朝前走:“你在看什么?”
她问得很随意,但花皆却没有将它当成一句随意的话来对待。
或许是太想牢牢抓住眼下的一切,他无法随心所言,他的所言所行都必须在他脑海之中过滤过一遍,筛选好了最佳答案,才能够说出口:“回大小姐,花皆并没有看什么,方才只是出神……在想我的弟弟,也不知道他如今怎么样了?”
他想表现出一副自己重情重义,他知道女性一向喜欢感情充沛的男人。
“你在怪我?”
但穆君师的回答却不如他所想那般带着赞赏,甚至——
“不、不是的。”花皆慌乱了一瞬:“花皆不敢。”
穆君师停下脚步,她用手掐住他的脸颊,凑近他的鼻尖:“花皆,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这一张脸的?”
花皆脸上的肉被她的尖指甲刺入生痛,但眼下他根本顾不上痛意:“这张脸本来……不,我本来就长这样——”
他试图狡辩跟解释,但穆君师下一句强势而讥讽的话却让他顿时无地自容。
“花皆,花城籍,因自小长得丑陋而被父母所不喜,十三岁时被父母贩卖当奴役,意图逃跑却被当场抓获,险些被打死,后来遇到一个孤儿,被其所救,两人后来结伴一起在花城内躲藏多时,期间以兄弟相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