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化为一团黑色戾柱疾冲向六绛浮生,而受了伤的六绛浮生则冷冷盯着,沉凝疾退,在他准备反击时,余光却捕捉到顾君师动了。
于是他撤除了刚蓄起的力量,装成被封住了灵力的无力,迎接人皇即将到来的杀招。
他知道她不会眼看着人皇杀了他,他以为顾君师会对人皇行为谴责厌恶,最低程度也会跟他动起手来,然而他猜到了前面,却没预料到后面的发展。
顾君师的确在人皇手中护下了他,她推开了他,但却没有跟人皇动手,而是硬生生受了这一击。
人皇这一掌聚集了体内的阴鬼恶气,活人难以抵御,中者全身经脉逆转,寒气凝结血液,将人精血灵骨摧毁殆尽。
但对于顾君师而言,却效力勉强。
风起衣飞,看着被浩鬼气冲击,眉心拧紧,嘴角溢血的顾君师,人皇则傻滞住了。
六绛浮生面色铁青而惊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
“君师——”
“娘——”
顾君师面沉如水,她将吸收入体内的鬼气加速炼化,同时也将被吓到了的顾飔君一挥散身影送回竹轩,让他跟花皆待在一起。
“你在做什么?”
人皇狠狠地拂袖,身上黑色的死气疯狂涌动,人已先六绛浮生一步握住她手腕,他想知道她伤势如何。
却被顾君师反手抓住了。
刚才那一招,她不是不能躲,也不是拦挡不下来,可是她不能动手。
顾君师知道倘若她为了六绛浮生而对人皇动手,就会将人皇彻底推至另一个极端,她倒是可以暴力压制让他恢复平静,但这么做的后果则是他跟她之间会因此生出罅隙,这并非她想见到的,因此她宁愿迂回一些,靠这种方式来让他冷静下来。
反正,他也不能真正的伤害到她。
的确如顾君师所想,人皇见她被自己所伤,再醋海翻涛的怒意这会儿也被浇熄了,他的确没有再动手了,但眼神却愈发阴暗沉郁。
她稍平息下来,便问他:“我是谁?”
人皇被她此番忽然强硬的制住,他无法探知她的伤势,以为她这是恼他怒他,要与他彻底划分界限,他心焦如焚,赤红着眼:“顾、顾君师,倘若我以酆都为聘,你可愿嫁给我?”
答应我——
求求你,别再拒绝了。
否则……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人皇的内心麻木又怆惶地嘶喊着,他就像困兽之徒,前一步或许是深渊,但他不想后退,也没打算后退,他只能看着自己像献祭一样朝着深渊掉落。
顾君师看着人皇晕染红意的鬼瞳,鬼与人不同,他们的眼睛一旦鬼化,便只剩鬼瞳而无眼白,而此刻人皇显然鬼化了,他身为人的那一部分人性被鬼性压制,整个人被怨、恨、怒等负面情绪掠夺,只剩下本能的欲望驱逐。
她仿佛听到了他此刻内心正疯狂渴求的话,竟给出了一个他想都不敢想的答案。
她道:“好。”
“你说什么?!”
人皇呆然地看着她,好像耳朵幻听了一样不可置信,
顾君师却很平静,她告诉他:“你若真做到,那么这一场婚礼,我给你。”
没有推脱、没有模棱两可,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如此确切的答案,显然她所许诺的事不容更改。
还不等人皇从那呆怔的状态回过神来,六绛浮生震怒冰冷的声音传来:“顾君师!你在说什么?!”
“六绛浮生……”她用对人皇更为平淡的神色看向他:“你走吧,当年你对我剥腹取子,今日我还你挖心取血,你囚我七日,我本想如数还你,但现下我没心思与你再细数恩怨了,当年的事是帐是债我且糊涂着,但总有清楚的一日,你不说,我未必查不出来。”
对比之前的甜蜜,连心都要融化了的快乐与欢愉,此刻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此真实剜心,而之前那些就仿佛全是假的。
六绛浮生只觉得他的心被顾君师泡在了冰水之中,但她还觉不够痛苦,非得将它狠狠地摔在地上,看它碎得稀巴烂她才甘心。
“你跟我,每一笔数都算得如此清楚,我待你如何,你当真有用心去看吗?”六绛浮生笑嘲一声。
顾君师却没有多说些什么,而是走到了被人皇扭断了脖子的黎笙身边,人是她带回来的,她自然要救,但还不等她动手,她却发现他的尸体正一点一点地变淡。
她蓦然地转过头,却见一道艳妖身影浮现在了六绛浮生的身旁。
一眼她就看出了端倪。
“心魔?”
只见一个跟六绛浮生出自一体,但却全然长着不一样气质的魂体挨在他的肩头,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冷一邪,似双子,又似人格分裂。
那个叫黎笙的心魔对顾君师甜甜一笑,魅惑众生,那细眯的粉黛眼角上佻,病娇一般撑在六绛浮生肩头:“对啊,我就是为你而生的心魔,可你现在却要抛弃我跟六绛浮生——”他面色徒然一变,笑意消失得干干净净,眼角的魔邪桃色,一下浸染至深,神色暗黑深冷:“你休想。”
顾君师怎么都没有想到,六绛浮生这个被天道眷顾的龙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