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婴始终记得顾君师的吩咐,不要在“穆君师”的面前暴露自己。
他因为凭肉眼看不见实体,是以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化名为“穆君师”的人如今已被揭穿了真实身份,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他按照以往“忠诚听话”的样子待她,将她带到了黑河,但与此同时,他也暗中传讯给了顾君师。
鬼婴并不知道这种时候“穆君师”前来黑河打算做什么,但他猜事情肯定不简单,越是紧急关键时刻的突兀行为,越有可能存在她真实的意图。
刚一到黑河,却见以往平静流淌的黑河此刻却黑液流淌,那看似清澈的水面却是幽沉的黑,深不可窥底,那翻腾的河流如同被大锅煮沸腾了似的,蒸蒸黑气漫漫弥散,叫人诧目。
黑河原来是这样的吗?
当然不是。
它的异样变化令鬼婴心中警觉,意识化为一张铺张的网朝黑河探寻,却始终找不到它变化的原由。
“看到了吗?封印的力量在逐渐减弱。”
梓滢自然感知得到鬼婴的举动,但却没有怀疑什么,而十分兴奋地痴痴盯着黑河,眼神有种果实成熟后等待收获的雀跃感。
当黑河动静已经大到开始奔腾旋涡时,鬼婴终于通过灵识能够感觉得到黑河有股不同寻常的力量在分崩离析,但同时又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力量在复苏增强。
他的意识被骤然弹开,不敢再深入挖掘。
“吾主,黑河内难道封印着什么?”
鬼婴灰翳的眸子无神地落著在一边,讶声问道。
估计是觉得一切都稳操胜券,哪怕之前遭了暗算,梓滢此刻心情依旧很好,那澎湃的河水如她此刻心境。
她蹲下身来,舀了一捧黑河的水,只见那水离了黑河便清澈透明,但转瞬又变成了浑浊的气体挥发开来。
“我也并不知道这里面所藏的究竟是什么,但它对于我而言很重要,我必须将它取出来带走。”
不知道是什么,却又觉得它很重要,这话自相矛盾,但鬼婴分辨她应该讲的是实话。
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传入鬼婴耳中:“问她,封印减弱是不是跟酆都护城结界被打破有关。”
鬼婴精神一震,知道顾君师来了,他敛了敛神色,按她的要求将话跟梓滢复述了一遍。
梓滢站起身,她将盯注黑河的火热眼神转到他身上,道:“你很聪明,的确跟它有关,但它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护城结界,它的存在只是为了将酆都城当成一个囚笼,或者说是一个阵心,一旦它被毁了,酆都鬼城也将彻底失控。”
鬼婴闻言,久久怔然。
同时心底古怪揣测着,他一直知道这个“穆君师”想要酆都,为此不惜挑拨四方鬼城跟仙会盟留驻地外界的三城关系,导致如今双方全面开战,一发不可收拾。
他以为她的目的是为了获取渔翁之利,但或许是他猜错了,她其实志不在酆都……
“君主。”
鬼婴当即脑中连线顾君师。
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顾君师先道:“助她得到黑河内的东西。”
鬼婴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是。”
鬼婴不再犹疑,直接对梓滢说着:“既然如此,那结界被破,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梓滢会在这个时候召唤他过来,当然不会是因为她受了伤、或者穆府上下全都去了酆都战场,更主要的是她需要他的帮助。
说帮助倒是言轻了,应该说,她需要他的无私奉献。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用邪瞳催眠他,将自己扮成他最重要的那一个人的替身。
一切都是为了这一刻……他的心甘情愿。
梓滢知道他看不见她的脸,所以她要伪装的向来只是将声音语气变得虚善一些。
“夜堇,那样东西于我而言十分重要,但要得到它却需要你的帮助,所以现在该是展现你的忠心不二的时候了。”
“吾主,有何吩咐不妨直言。”
顾君师既然让他无条件帮助梓滢取得那样东西,他便不会推脱,但他不想听她那些无耻又矫柔的语言了,直接开诚布公便好。
梓滢见他如此爽快,便也不再拐弯抹角:“我需要你那一双天盲的眼珠。”
“我的眼睛?”鬼婴着实没想到她跟他索取的竟是一双盲眼,他摸向他那一双无法视物的眼睛,轻嘲道:“它如此无用,亦要帮到吾主?”
“它于你而言自然无用,但它却是解封的一环。”梓滢抓住他的手。
梓滢见他静凝不动,以为他是不愿意挖目:“顾夜堇,这是你生来便注定要完成的事情,你现在不懂,但很快你就能够明白了……”
“并非不愿。”
鬼婴淡淡道,他的确不是在可惜这一双无用的盲眼,他只是在等君主的指示,但她并没有反对。
“好,我给你。”
扑哧——
两指如利刃抠目,在刺穿那一刻,他痛得全身肌肉骤然绷紧,呼吸粗重,却还是一鼓作气将眼球挖出。
梓滢微眯着眼,虽说没有感同身受,但她也略微不适地瞥开了眼,没有直面迎视这自残的一幕。
在接过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