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在她身后几乎冻结的水龙卷寸寸崩塌,又在她水袖回落之时,化作一片洪流砸向了这种植的沙地,如同水龙俯首冲向了地面。
前来大漠之前的那一夜,戚寻以特殊饰品上的属性所感知到的正是这种操纵之力,更让自己朝着这个方向又迈出了一步。
她虽然还用起来艰难了些,也未免过于烧蓝条了一些,但当她当真成功用出,更是给了石观音致命一击的时候,她却觉得一切都很值得。
而她所要做的事情还并未结束。
她依然分出了一分心神在石观音的身上。
这个其实还有余力再次尝试脱逃的女魔头,此刻因为恐惧和对容貌的忧虑,更加上头脑中一瞬的空白,让她做出了一个太过混沌不智的举动。
也更是放任了戚寻的动作。
石观音甚至不再像是最开始的交手中一样,对这地下水流的声响那样敏感。
“是不是有什么声音不太对?”姬冰雁敛着眉头问道。
一个做商人的最要紧的就是眼力和耳力,尤其是在大沙漠里获得立身之财的。
在戚寻一掌重伤石观音的同时,姬冰雁的眼睛和耳朵都并没有在头脑的震惊之中忘记观测。
他的眼睛看到,在先前戚寻指向石观音咽喉的时候,原东园这个一直以来虚弱形象示人,仿佛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文士的无争山庄庄主,居然做出了个让他看来格外奇怪的行为——
他想试图救援石观音。
姬冰雁可以理解原东园为了得知儿子下落时候,希望从石观音口中问出原随云下落的想法,但让他觉得奇怪的是,这也意味着原东园或许并不像是江湖中人想的那么简单。
起码他是会武功的……
也正在戚寻转为只是一掌击伤石观音,而不是当即杀了她的时候,原东园收回了手和意图挪开的脚步,更是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但这种让人觉得不太合时宜,更有点有别于无争山庄庄主对外立起的人设的举动,姬冰雁却显然不会说出口,所以他提到的是另一个问题。
他听到了比方才水龙破土还要显得激烈的水声,这绝不是一个寻常的信号。
“你大概并没有听错。”听到了姬冰雁的问题,楚留香给出了一个回复。
事实上听没听错也并不需要他们来做出了判断,戚寻已经拿出了事实来验证。
天水神功还只在四层的时候,便已经能让神水宫中的镜湖上升,此刻用在这沙漠的地下水脉之中,这种水势的抬升虽然同样不容易,却也总要比水龙卷出现要容易得多。
戚寻的大半张脸都因为朝向着石观音的方向而不是朝向这些个观众,让人很难看出她在做出这样的举动中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神情,却也更让她显得高深莫测了些。
依然在穿过石林缝隙中的风将她的衣袂给吹拂而起,这白衣蓝纱的少女能让他们得见的一点面容上,被日光照出了一种乘风归去的虚渺之感。
而他们真正可见的,是水龙落地继续在冲垮着这片花海的时候,更骤然有水流持续不断地从沙土之下涌现而上,将这个分明是适合罂粟生长的潮热之地,变成了一片凭空出现的湖泊——
只绕开了戚寻脚下的一点地方。
而这显然不是一片静止的“湖泊”。
这看起来薄薄一层笼罩在沙土上的倒涌之水上,即便是站在谷口位置的人都能看到水上浮现出了一个个的气泡,更是仿佛水中的每一滴水都具有了一种攻击性,正在彼此摩擦颤动,甚至在发出一种嘶鸣声。
但水的攻击性显然不是针对向着彼此的,而是冲着它们的对手。
不是石观音,是这片罂粟花海!
水龙卷已然将其中一片罂粟花给连根拔起,现在则是土上和土下的整片谷中水流,都在将这些罂粟花给绞碎,就像它们先前绞断了石观音的衣袖一样,没有留下任何的情面。
先是根系,而后是这些盛放中散发着特殊香气的鲜花,直到完全化入这水流之中,让这一层水色里透着一种红绿斑驳之色。
石观音多年积攒的家业和用于操纵手下的重要物品,在这顷刻之间毁于一旦,她恨不得发疯。
可先一步让她疯癫的,却绝不是眼前的花海像是被这无情的水波吞噬的一幕,而是在这泛着一层的薄红之上,即便倒映的画面并不那么清晰,却也——
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脸。
戚寻倒不完全是本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想法,发出的这样的攻击。
这事情其实要怪也是要怪她自己的学艺不精,加上她操纵水龙已经是几乎用尽了全力,又哪里还能确保每一道攻击都是定点打击。
但反正这种操作失误戚寻是不会承认的。
她只承认现在看着石观音看着渐渐平息波动的水面,看着自己那张脸此刻的样子,她有点被爽到。
这已然不再是石观音每日对着那面镜子看到的绝艳面容。
她也再不能沉浸在镜中自己的美貌上,甚至觉得镜中人便是自己的毕生所爱,还能够与她进行对话。
她看到的是一张创伤纵横的脸。
冰棱冰箭以及冰弹划出的痕迹,让这张脸再如何配上一种魔性魅力的神情,也再无法引人堕落,何况那还是一张实在狼狈的脸。
残存的寒冰饶是在这模糊的倒影中,也能看出凝结在她的眉峰和伤口上。
可这谷中寒潮褪去,本来的热度重新涌现了上来,更有头顶穿透了黄云的烈日照射,很快就让这寒冰融化了下去,也化为了一道道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淌的水痕。
那画面伴随着搅动的水波,简直是石观音的噩梦。
被玄冥神掌击中委顿在地的宫装女子,一掌拍向了水面,颤抖着声线喃喃出声,“不……这不是我……”
“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