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延陀真珠毗伽可汗夷男的葬礼算不上风光,唯一特别的就是殉葬了一个亲儿子。
曳莽的死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北部族很多人不服气,有的要带一部分人离开、有的公然率领一部分人讨伐拔灼、有的守着旧地想要自立为王。
拔灼部下的意见也并不一致,有人觉得应该快速接收曳莽那片草原,有人觉得不能接收那片草原。
南部和北部从地盘上说差不多大,如果接收了北部的草原,那北部的高官肯定也一并被接收了,很多人的利益是会受到冲击的。
拔灼原来嫌老爹把草原一分为二,使得薛延陀不够统一,他以为只要老爹一死,他立马就能统一薛延陀。
没想到老爹死了,曳莽也死了,薛延陀的局面反而变得更乱了,甚至乱到让他很烦躁,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乱摊子了。
夜色之下是几团篝火,天上的星星很低,仿佛伸手就能碰到,拔灼心里堵得慌,随便走走想要透透气,忽然一阵悠扬的琴音随风入耳。
他循着琴音走向那顶偏远的帐篷,帐篷里透出一丝光亮,就是那么弱弱的一丝光亮,仿佛能带给人希望、能给人的心里注入力量。
自从杀了曳莽,一转眼也十多天过去了,李承乾一直在那顶帐篷里,没有出来过。
忽然门声响动,李承乾抬眼望去,拔灼掀门帘走了进来,两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一样的不喜不悲,十分的淡然。
李承乾没有动身,只是手上稍停了一下,甩甩手指、抚抚琴弦,便又低下头开始弹琴。
拔灼也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没停,就慢慢地走到李承乾的对面,静静地坐了下来。
一曲终了,李承乾展颜一笑,淡淡地问道:“这么晚过来有事吗?”
拔灼轻轻地叹了口气,缓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心乱如麻,想找个人说说话。”
“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什么。”李承乾轻笑一声,说道:“按理你刚刚失去了父亲和兄弟,该劝你节哀才是。不过否极泰来,我似乎更应该向你道贺。”
“节哀谈不上,道贺也没必要。”拔灼把眼前的情况简单地说了一遍,然后感慨道:“原以为会顺理成章地继可汗位,想不到局面竟然乱成一团糟。”
他见唐直只是静静地听着他说,却一言不发,他便问道:“唐兄,你心中可有良策?”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李承乾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琴弦,百无聊赖地说道:“说来说去说的都是你的事,与我唐无过无关啊。”
“唐兄,你何出此言啊?难道你忘了我们曾经约定好的”
唐直冷哼一声,打断了他的话,不阴不阳地说道:“你还记得吗?我以为你忘了呢。”
“嗐!”拔灼一推古琴,说道:“唐兄何以如此看我?我岂是背言之人?只不过这些日子忙得没有顾上而已。”
拔灼自立为颉利俱利失薛沙多弥可汗,却对唐直的官职只字不提,并不是真的因为忙才忽略了唐直,而是他一直在考虑该怎么对待唐直。
重用唐直,他担心唐直对他不够忠心,也担心唐直不能服众。不重用或是暗杀唐直,他又不甘心失去一个有实力的助手。
他需要冷静几天,也需要观察几天,这十来天唐直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
杀了曳莽那么大的功劳,也不到你面前讨一个字的赏,无缘无故地被晾着,也不急不恼不抱怨。
关键是现在他急需一个有能力帮他解决问题的人,他不能让老爹和曳莽的死没有促成薛延陀统一,反倒使薛延陀四分五裂。
李承乾勾了勾嘴角,邪气十足地一笑:“只要你肯放权,这些事都不叫事。”
“好!”拔灼坚定地说道:“明天我就宣布你是薛延陀主宰,可汗之下第一人,如何?”
“嗯,乱世当用重典,现在是非常时期,最重要的是树立权威,凡有不顺上意者杀无赦,杀五百人自然天下归心。”
唐直出了个血流成河的好主意,反正不管怎么样,杀的都是薛延陀的人,李承随意做这样的事。
果然这一次拔灼没有食言,第二天唐直就成了这里的主宰,主宰这个官职是拔灼临时设定的,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力极大。
权力这东西在你手里的时候,一定要珍惜,这东西虽然好,但是过期是真的会无效。
唐直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他做皇太子的时候,真的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他沦落到右领军府的时候,那日子立马就吃不好、穿不暖。真的是一朝权离手,没人拿你当人看。
唐直最不能辜负的就是权力了,他做了主宰,立马就把对接收北部这个事,有不同意见的人都给劝服了,劝得血流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