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身边的小黄门子急忙跑下去接过信封,转过身走回来呈给李泰。李泰的眼神一直粘滞在信封上,血液流动的速度豁然加快。
草原上有什么人会大老远的给自己写封信?
除了唐直以外,李泰能想到的就只有陆清一人,而唐直没有必要通过吐迷度传信,他可以大大方方的以薛延陀的名义发份公文过来。
小黄门子轻轻地把信封放到李泰的桌子上,李泰盯着上面的字迹,差一点就蹦了起来,果然是陆清的亲笔!
无论内心有多么的激动,脸上都如同冰封的湖面一般的平静,李泰暗暗地长出一口气,目光从信封上移到吐迷度的脸上,气息平稳地问道:“和你一起进京的还有什么人呐?”
“就是那个宇文公子派人送我过来的,没有别人了。”
“哦”李泰对身边的小黄门子说道:“带他到偏殿休息,把送他来的人都请进宫来。”
“是。”小黄门子应了一声,倒腾着小碎步走到吐迷度面前,伸手朝门口一指:“请吧。”
吐迷度恋恋不舍地抬起屁股,端起茶盏“咕咚”一下把半盏茶给倒进了嘴里,不小心洒得前胸的衣襟都湿了一片。
吐迷度出了门,李泰挥挥手把屋里的人都赶了出去,才一把抓起信封,封皮还没有撕开,情绪早已涌满心怀,手抖得信封居然撕了两下才撕开。
“二郎,见字如面。深悔当初一念生,轻别君驾赴远征。可喜辛劳不负梦,终获甘饴慰苦情。
满心欢喜归帝京,不料中途遇灾星。忽闻贼军窥边境,只身匹马踏敌营。
驱散儿郎三万众,回马又闻鼙鼓声。恰逢唐直与人战,未加思索便助攻。
刀锋直指唐主帅,长孙司徒兵更凶。休战方晓已叛国,此身又被旌旗拥。
数千貔貅呼少主,言我身世寒刺骨。隋皇长女我生母,宇文士及我亲父。
昔年化及弑君主,我父投唐我母苦。十岁禅师当面死,一遁空门户不出。
眼望天边云里鹤,腹怀沧海一遗珠。假名借姓民间送,陆家府上重托孤。
候龙归是前隋卫,矢志复国入魔窟。本不欲应谋逆事,叵奈此身离故土。
权在匪中称霸主,暂拢贼酋敕勒川。静待王师定北日,不教胡马过汉关。
此身难回旧城都,眉心锁死再难舒。遥望关山对月吟,呢喃乡酒最难沽。
和泪剖心真情话,至死不改永如初。慰二郎两行雁字,奠陆清一纸鱼书。”
李泰快速的把信看完,又一字一字的细看了一遍,他能体谅陆清的无奈,又不知道该如何救他脱离苦海。
他向长孙无忌出了手,这是妥妥的叛国罪,揭也揭不掉。
他这复杂的身份也是个大问题,他前隋南阳公主的嫡子,身边又有以复隋为己志的候龙归的卫士追随,这又是妥妥的谋反罪。
李泰把书信重新装好,无论如何他总算是知道了陆清的准消息,知道了他还活着,知道了他在什么地方,知道了他过的怎么样。
李泰摸着信封,轻轻地呢喃着:“我就说只要他还活着,就一定会给我透个消息的,他知道我想知道。”
想要把信收起来,忍不住又掏了出来,反反复复的看了半天,想要把信放好,又觉得放哪儿都不合适,想起自己有个爱偷看的老爹,于是一狠心连同信封一起就着蜡烛点着了。
把那十几个陪同吐迷度进京的人叫过来问了问,也没问出什么新的信息来。
李泰愁绪萦怀,对着一盏油灯、倚着半扇格子窗、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不知不觉地就熬到了天明。
也没心思吃早饭,洗漱一番就准备去上朝了,走出房门数步,忽然停住了脚,吩咐云海道:“带吐迷度到大殿后面等我。”
“是。”云海应声而退。
李泰先叮嘱了吐迷度几句话,然后才到大殿去上朝。李泰面向百官而坐,身后是高高在上的龙椅,身前是依礼参拜的群臣。
一套程式化的参拜过后,开始了一天的大朝议。
大唐的习惯是外来者先发言,今天的大殿上只有一个远路而来的使者,那就是回纥大可汗药罗葛·吐迷度。
吐迷度站在比较靠前的位置,他一步走到中央,先是抬头向前看了一眼,又低下头,拱手作了个揖。
“参见大唐皇太子殿下,我是回纥可汗药罗葛·吐迷度,特来向大唐献降,望大唐皇帝陛下与太子殿下能接纳我们,我们愿永为大唐子民,绝无二心。”
“嗯,”李泰不紧不慢地问道:“你们在草原过的不好吗?为什么大老远的要来献降呢?”
吐迷度咽了一下口水,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是被宇文公子给逼来的,你以为我愿意来啊?
多亏早上李泰嘱咐他了,不然他就把宇文公子给招出来了。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