骊山的风景堪称天下一绝,绵延起伏的山脉像画家笔端的线条,枣红的战马、大红的战袍,在树木林中迎风奔跑,万绿丛中一抹流动的红,格外的耀眼。
“娘子!”宇文法高声呼喊,一抖丝缰,朝着那抹红色的流光就追了过去,一追就追到了最顶峰。
李云霞翻身下了马,也没有拴马,就轻轻地拍了拍马脖子,便放开马让它自由自在地寻草去了。
宇文法远远地就下了马,一甩丝缰放马随意地撒欢去了,他则笑微微地看着那个红色的背影,慢慢悠悠地朝她走了过去。
李云霞仰着头、张开双臂,拥抱迎面而来的徐徐凉风,许久才缓缓地放下手臂,极目远眺,半个长安城都尽入眼底。
宇文法悄悄地站在她的身后,静静地陪着她沐浴在斑驳的阳光中,看着繁华似锦的京城画卷。
“长安,”李云霞头也没回,轻轻地一声叹,轻轻地问道:“好么?”
“好。”宇文法回答得没有斩钉截铁的坚定却也没有拖泥带水的犹豫。
李云霞转过身来目光如水地盯着他的眼睛,温柔又饱含责备地问道:“那你为何执意要走?”
宇文法微转头,目光从李云霞的脸上移向远方,幽幽一叹,慢慢地说道:“离开,不是因为长安不好,而是为了让长安一直好。”
“那我呢?”李云霞脸含怒气地追问:“我该到哪里去找一个改名换姓的丈夫?”
宇文法抬手搭上她的双肩,眉眼含情地看着她说道:“你就好生在家”
李云霞根本不等他把话说完,就接起他的话茬儿,说道:“等一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永远都不会回来的相公?”
想起在将军府中等他的那段日子,李云霞真是又气又恨,他走得毫无征兆,说走就走了,一走就走到了天竺那么远。
想起出去寻找他的那段岁月,李云霞是满腹心酸,只知道他改了名字叫宇文法,知道他流落在薛延陀有家难回,为了接他回家,自己带着孩子一路向北。
李云霞追到了大唐边境才知道他已经跟随着太子返回长安了,李云霞又折返回来,多亏了太子銮驾在秦州耽搁的够久,若不然李云霞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追得上他。
好日子才过了几天啊,他居然又要走了。谁知道他这次要走多久,谁又知道他会不会又是一去不回头?
宇文法垂下眼帘,面对任何人他都很坦然,无论跟谁他都不觉得有所亏欠,唯独面对李云霞他不敢抬头,除了恩爱情浓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
李云霞是他最爱的妻子也是他最对不起的人,当初李云霞是下嫁给他的,是闪婚也是裸婚。
他一心想着要好好地爱她,结果自从成亲之后,她就跟着自己,过着要么东跑西颠,要么聚少离多的日子。
“这次是去督造战船。”他缓缓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浅淡的微笑,目光柔和地说道:“你放心,没有危险也不会乱跑。”
他知道李云霞不是不同意他出差,只是担心他会有危险,更担心他会冲到战场上去。
李云霞出身将门,纵然再怎么舍不得和丈夫分离,再怎么担心他会有危险,也不会真的阻止他冲锋陷阵,轻轻地缓了一口气,问道:“和什么人一起去?”
“梯真达官。”宇文法停顿了一下,又说道:“还有唐直,不过他不和我们一起走,我们在沧州会合。”
李云霞眉梢一挑:“真的只是督造战船?”
“嗯。”宇文法从怀里掏出来一纸调令,往前一递,说道:“公文上是这么说的。”
李云霞莫说接,连看都懒得看一眼:“你唬鬼去吧,上次连个公文都没有,你不也说跑就跑了?这公文还管得住你啊?”
“自专乱跑的是陆清,俺宇文公子可是奉公守法的好人。”
他一句话逗笑了李云霞,李云霞扯起他的手,两个人在山上漫步,一直从下午骄阳漫步到日落西山。
第二清晨,太阳跳出地平线的时候,恰好也是皇帝上朝的时候,或许是昨天和太子聊天聊得太晚了,李世民早上看起来挺没精神的。
随随便便处理了几桩不大不小的事情以后,就进入了今天早朝的正题,那就是对长孙无忌的宣判。
这一次没有给长孙无忌设座位,也没有让他在金殿上长跪,他就静静地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李世民脸色阴沉,好歹的这次没有表演哭戏,只是很沉默,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说道:“关于长孙无忌存心谋逆一案,朕决定使用特权,特赦长孙无忌一死,众卿以为如何?”
众卿没有出声的,皇帝能整这么一出,实在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也实在是不能随便附和的事。
谋逆的罪谁敢说一个字的情?谁说了就是认同造反没罪。再说大家也拿不准皇帝的真实意思是什么。
当初李承乾受审的时节,皇帝是多么地想饶李承乾一命?然而那个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