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闷滞滞的呆坐着,无精打采的提不起来精神,忽然想哭,眼睛却很干涩,连半滴眼泪也没有。
坐着坐着他忽然冷笑连声,笑够了深深的叹了口气,看起来不是李承乾没志气,是自己没脸。
李世民在心里呼唤着李承乾的名字,高明啊高明,你是非逼着我对你死心不可。
我给你留一条后路,你断一条后路,我对你抱一次希望,你给我一次失望,你这比日落月升还准呢,你是一次都不带出错的,又及时又准确,次次正中靶心。
青雀提出要去洛阳督造佛像的时候,我便命阎立德悄悄在洛阳给他建个豪宅,为的就是让他在洛阳多住几年。
这几年我可以随时去看他,他偶尔也可以回来看看。最重要的是这期间把你锻炼出来,等你地位稳固了,再让他回来,或是直接让他去封地。
你可好,一次又一次把自己往悬崖上逼,我都想把青雀直接扶正了,难得他胸怀若谷,太子权力都攥到手里九成九了,依然舍得放手让你。
我若不是一缕私心作祟,还存着稳固你李高明太子之位的心思,我根本都不会让他走。
青雀临走还声声劝我,要让你过来批奏章,让你帮我理政务,他想替你求情又不敢张嘴,只能装成关心我的样子,怕我累着,让你来分担。
我想这次是他主动让你的,不是我偏心,我只是顺手推舟准了他的奏,让他去洛阳快活几年,也再给你一次机会。
李高明啊李高明,一颗树要是长歪了,我能用力把它正过来;枯了叶子,我可以剪掉叶子;哪怕断了枝桠,我可以等它再长出来,可要是它从根上烂了,你让我怎么办?
你没有能力,我可以让全天下的大儒都围着你教导;你没有态度,我可以等你振作起来,你什么都不做我也不说你,我相信你总有醒悟的一天;
你闹情绪,我可以包容你,你弄那么个冰室,祭奠那么个孽障,我也听青雀的,给你的心灵留一方空间;
你犯错误,我可以包庇你,你错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有我的亲女儿、有我的朝臣、有我的嫡孙,甚至你往立政殿投毒,我都替你瞒了下来。
张玄素受伤的事,一直到现在没给人家一个正面的说法,凡是知情的人谁眼里揉得进沙子?谁都知道这事就是你李承乾干的,我是赖皮赖脸的替你遮掩。
我怕你背上殴师的恶名,想不到你还有杀师的罪行!你这是一般的胡闹吗?你这是道德败坏,你这是禽兽不如!
从盘古开天、女娲造人到今天,你算算有哪一代君主、哪一位帝王能如此对待太子?别说帝主,天底下当爹的,有没有比我更卑微的了?
李世民想着想着就觉得胸膛要炸裂,他转过身,看着彩铅画的长孙皇后像,不知不觉的就泪流满面了。
看着喜笑盈盈的长孙皇后,李世民痛哭不止:“观音婢,你走怎么不带上我?也省得我跟这个孽子操心。”
门声响动,陈文一路小碎步的走了过来,他在桌前站住脚,躬身说道:“陛下,长孙司徒来了。”
“嗯。”李世民只“嗯”了一声,也没回身,陈文无声的退下了,过了一会儿长孙无忌迈步走了进来。
长孙无忌这几天心情好极了,他天天都进宫来,白天在东宫教导太子,劝慰太子不要心急,他会劝说皇帝一点点把权力还归东宫,下午就在立政殿陪两个小公主玩耍,等晋王读书回来就跟他谈天说地。
这几天太子表现的很优秀,晋王也表现得很乖巧,一个魏王离开了,两个外甥都跟舅舅亲了,这种感觉好极了。
长孙无忌手里拿着一个纸卷,笑吟吟的走向正坐在桌前批阅奏章的李世民,他走到桌边,自己就坐了下来。
他举着手里的纸卷,乐呵呵的说道:“高明真是出息了,这才几天的功夫简直判若两人,我终于又看到了意气风发的大唐太子。”
李世民连眼皮也没撩一下,就静静的看着奏章,静静的提笔写字,仿佛长孙无忌根本不存在一样。
“喏喏,你看看。”长孙无忌把纸卷往桌子上一放,笑得满脸都是褶子:“我让高明讲讲治国之策,他当时洋洋洒洒的写下了整整三大篇,真个是文辞优美、道理深刻。”
李世民半点兴趣都没有,这玩意儿真不说准是谁写的,当然写肯定是李承乾执笔写的,但是谁给立的意、谁给改的文,真都是不一定的事。
李世民特别想说一句“你是没看过青雀写的治国之策吧?三大篇叫洋洋洒洒?青雀写了整整十七卷。文辞优美、道理深刻?看过青雀写的,你就知道什么叫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了。”
李世民瞄了一眼那半张开的纸卷,缓缓的开口说道:“我也观察他好几天了,他最近表现确实不错,看来以前是青雀压得他太狠了,他能浪子回头,我真是死都闭得上眼了。”
“这话说的,高明是犯过不少错,改了就是了嘛,谁还没年轻过?说实话我羡慕高明,他是在蜜罐里长大的,咱们像他这个年纪正征战沙场呢,哪有时间任性?”
长孙无忌在替李承乾犯过的错误打掩护,一个生来就位尊权重的人,难免骄纵奢侈,他是被宠大的,他没吃过苦,这都是他任性胡为的根源和资本。
“难得你说话他听得进去,有空你就多开导开导他吧。他要是真的幡然醒悟,一直上进就太好了,这样吧,先把东宫的奏章送过去让他批,批得好再让他听政、议政。”
“我也是这意思,慢慢来嘛。”长孙无忌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我要去看看兕子和妞妞,一起过去吧?”
李世民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我可不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