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大步流星地回到寝宫,群臣们也一窝蜂地跟到了寝宫门口。
“诸位请回吧,陛下说了谁都不见。”陈文抱着个拂尘,连连作揖地拦着群臣,不让他们进去。
皇帝不肯见他们,他们也不肯走,就在殿门口七嘴八舌地央求陈文给传话。
陈文连连应诺,也屋里屋外地跑了好几趟,每一次他进去的时间都不算太长,每一次他出来说的话都是一样的。
陈文一双昏黄的老眼睛熬得通红,嗓子也有些沙哑,不断的重复着一样的话。
“陛下铁了心地要去南郊谢罪,我实在是劝不住,诸位先回吧,咱们谁也拗不过陛下,不如就遂了他的愿。”
一群朝中重臣和陈文在殿门口正说着话,几个小黄门子托着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放着草席、蜡烛、香炉等物。
这几个小黄门子走过殿门,向内院走去,群臣一看皇帝是要动真格的了,顿时急躁了起来。
“陈公爷,我们也知道陛下不好劝,我们也不难为你,你就让我们进去,我们在院子里隔窗劝劝陛下,行吗?”
“这个,哎呀”陈文为难的脸都皱皱成一朵大菊花了,他抱着拂尘直揉搓:“诸位稍等,我去请示一下。”
陈文说着便转过身,急匆匆地倒腾着小碎步,近似于跑的动作、比爬快点有限的速度,在众人火急火燎的注视之下,背影缓慢地消失在影壁墙之后。
陈文轻轻地推开门,拉风匣一般的呼噜声传入耳中,他脚步放轻,慢慢地走向睡在软榻上的皇帝。
从下朝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时辰了,这觉补的也不算太短了,为了打造出一脸真实的憔悴和疲倦感,李世民昨天真的是一晚上没睡。
陈文也陪了他整整一个晚上,抠麻将抠得手都磨出茧子了。
天一亮他上朝去和群臣们飙戏,呃不,商议,陈文在宫里补觉;他下朝回来,陈文到殿门口和群臣们扯皮,呃不,周旋,他在屋里补觉。
“陛下。”陈文轻轻地呼唤一声,李世民还真醒了,他睁开眼,打了个呵欠,不甚至清楚地问道:“什么事?”
“所有五品以上官员都在殿外候着呢,他们要进院子来劝陛下。”
“哦。”李世民一掀薄被,坐了起来,他捏了捏额头问道:“他们来多一会儿了?都说什么了没有?”
“来快一个时辰了,没说什么别的,就是劝陛下不要去南郊请罪,我已经进来劝过陛下六七回了。”
六七回?一回李世民也不知道啊。
他又打了个呵欠,情知陈文这么说就是怕自己给他说漏了,便点了点头:“你也实在,何必来回跑,把门一关,让他们在门外站着去呗。”
陈文老奸臣滑地一笑:“我没来回跑,我就在影壁墙后面坐着来着。”
李世民点指着陈文笑出了声,一搭他的手,慢慢地走到茶几边上坐了下来,陈文殷勤地倒了盏茶,放到李世民的手边。
李世民边喝着茶,边跟陈文闲聊着,过了好一会儿,陈文才慢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门。
远远地就听到殿门外闹闹吵吵的,陈文一只手推着膝盖,一颠一跛地绕过影壁墙,众人顿时没了声息,全都敛声屏气地盯着陈文。
“陛下说律法是全天下的律法,君臣上下都应该遵守律法,然而陛下却难抑私心,明知道宽恕党仁弘是错的,也还是要做,这本身就是一种罪行,天子不能向臣民认错,那就向上天认错,因此他下定决心要去南郊谢罪。”
类似的话,陈文已经说过一车了,大家耳朵都听麻了,不过依然还是感动得流泪不止。
“陛下如此自责令臣等心下难安,陈公爷,你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进去吧。”
“唉”陈文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陛下命我严守宫门,任何人不得擅闯,奈何我年迈气衰,你们这么多人执意要闯宫,我也实实地拦阻不住哇。”
跟聪明人打交道,话根本用不着说的这么明白,一个眼神就足够。
陈文一句话说出来,众人当即心领神会,一把把陈文推得靠边站,连成一条线地鱼贯而入。
大臣们一个个呼天抢地地大喊,生怕在屋里喝茶的皇帝听不到他们的肺腑之言。
他们呼喊了半天,李世民推开窗子,红着眼圈地说道。
“党仁弘贪赃本该处死,朕念他有功于朝廷,且年事高迈,执意把“死刑”改为“罢官”。这种做法,是一种乱法的行为。既知错,便当认错,既认错,便该受罚。”
群臣听到皇帝亲口说出自责的话语,一个个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自三皇五帝以来,哪有君主肯认错的?
皇权天授的家天下时代,君王就是高于一切的存在。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根本不需要任何的理由。
虽然历朝历代都有律法,但皇帝是凌驾于律法之上的。
生杀予夺,全凭皇帝“圣心独断”,皇帝做